第九十回 苏秦合从相六国 张仪被激往秦邦(第2页)
苏秦听后,暗暗吃惊:“秦兵要是打到赵国,赵君必然也会效仿魏国求和,那‘合纵’的计策就无法实现了!” 正所谓 “人急计生”,苏秦暂且答应下来,打算另想办法应对。他故作镇定,拱手回答说:“我估计秦兵疲惫不堪,短时间内到不了赵国。万一秦兵来了,我自有退兵的计策。” 肃侯说:“先生暂且留在我国,等秦兵确实没来,才能离开我啊。” 这句话正合苏秦的心意,他答应后便退下了。
苏秦回到府第,叫来心腹门客,名叫毕成,把他带到密室,吩咐道:“我有个同学故人,名叫张仪,字余子,是大梁人。我现在给你千金,你扮作商人,改名叫贾舍人,前往魏国寻访张仪。要是见到他,要如此这般行事。到了赵国后,又要如此这般做。你可要小心留意。” 贾舍人领命,连夜前往大梁。
话说这事儿得分两头来讲。张仪自从离开鬼谷回到魏国后,因家境贫寒,谋求在魏惠王手下做事却未能如愿。后来,他见魏国军队屡战屡败,便带着妻子离开魏国前往楚国游历。楚国相国昭阳收留他为门下客。昭阳率兵攻打魏国,大败魏军,夺取了襄陵等七座城邑。楚威王嘉奖他的功劳,把 “和氏之璧” 赐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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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 “和氏之璧” 呢?当初,在楚厉王末年,有个楚国人叫卞和,在荆山得到一块玉璞,献给楚厉王。厉王让玉工鉴定,玉工说:“这是石头!” 厉王大怒,认为卞和欺骗君主,砍掉了他的左脚。等到楚武王即位,卞和再次献上玉璞。玉工又说这是石头。武王发怒,砍掉了他的右脚。等到楚文王即位,卞和又想前去进献,无奈双脚都被砍掉,无法行动,于是抱着玉璞在荆山脚下痛哭,哭了三天三夜,眼泪哭干了,接着流出血来。有了解卞和的人问他:“你两次献璞都被砍脚,应该停止了。难道还指望赏赐吗?又为什么哭泣呢?” 卞和说:“我不是为了求赏赐。我所遗憾的是,明明是美玉却被说成石头,明明是忠贞之士却被说成骗子,是非颠倒,无法自我辩白,所以才悲痛啊!” 楚文王听说卞和的哭泣,便取来玉璞,让玉匠剖开,果然得到一块无瑕的美玉,于是制作成玉璧,取名为 “和氏之璧”。如今襄阳府南漳县荆山之巅有个水池,水池旁边有个石室,叫做抱玉岩,就是卞和居住和哭泣献玉的地方。楚王怜悯卞和的忠诚,用大夫的俸禄供养他,直到他去世。
这块玉璧是无价之宝,因为昭阳灭掉越国、打败魏国,功劳最大,所以楚王把这贵重的宝物赐给了他。昭阳随身携带,片刻不离。一天,昭阳在赤山出游,四方宾客跟随的有上百人。赤山下有个深潭,相传姜太公曾在此钓鱼。潭边建有高楼,众人在楼上饮酒作乐,酒过三巡。宾客们仰慕 “和氏之璧” 的精美,向昭阳请求,希望能借来观赏。昭阳命令守藏小吏从车箱中取出宝盒,亲自打开锁,解开三重锦袱,玉璧光芒闪烁,照得人脸都亮堂堂的。宾客们依次传看,无不赞不绝口。
正在赏玩之际,左右有人说:“潭中有大鱼跃起。” 昭阳起身靠着栏杆观看,众宾客也一起出去观看。那条大鱼又跃起来,足有一丈多长,一群鱼跟着它跳跃。不一会儿,东北方向乌云密布,大雨即将来临,昭阳吩咐:“收拾东西,准备返程。” 守藏小吏想要收起 “和氏之璧” 放回宝盒,却发现已经不知道传到谁的手里,竟然不见了。众人慌乱了一阵,昭阳回到府中,让门下客挨个查问盗璧之人。门下客说:“张仪穷困潦倒,向来品行不佳。要盗璧,恐怕就是他。” 昭阳心里也怀疑是张仪,派人抓住张仪严刑拷打,逼他承认。张仪实际上并没有偷盗,怎么肯屈服。被拷打了几百下,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昭阳见张仪快死了,只好把他释放。旁边有可怜张仪的人,扶着他回家。
张仪的妻子见他如此狼狈,流着泪说:“你今天遭受这样的侮辱,都是因为读书游说造成的。要是安安稳稳地务农,怎么会有这样的灾祸呢?” 张仪张开嘴让妻子看,问道:“我的舌头还在吗?” 妻子笑着说:“还在。” 张仪说:“舌头在,就是本钱,不愁最终会穷困下去。” 于是,张仪调养了一段时间,身体稍微好转,便又回到了魏国。
贾舍人抵达魏国的时候,张仪已经回到魏国半年了。张仪听闻苏秦在赵国游说颇为得意,正打算前去拜访。一天,他偶然出门,恰好碰到贾舍人在门外停车。两人相互交谈,贾舍人说自己从赵国而来。张仪便问:“苏秦做了赵国相国,这消息是真的吗?” 贾舍人反问道:“先生是什么人,难道与我家相国相识?为何问起这事?” 张仪便告知他自己与苏秦是同学兄弟。贾舍人说:“既然如此,您为何不去拜访呢?相国必定会举荐您。我在魏国的生意已经做完,正准备回赵国。要是您不嫌弃我身份低微,我愿意与先生一同乘车前往。” 张仪欣然答应。
很快他们到了赵国郊外,贾舍人说:“我家在郊外,有些事情要处理,只能暂时与您分别。城内各门都有旅店,可供远方来客住宿。过几日我再来拜访您。” 张仪辞别贾舍人下了车,进城找地方安顿下来。第二天,张仪准备好名帖去求见苏秦。苏秦提前告诫门下之人,不许为张仪通报。张仪等了五天,才得以递上名帖。苏秦借口事务繁忙,改日再会。张仪又等了几日,始终未能见到苏秦,心中恼怒,打算离开。旅店的店主却留住他说:“您已经向相府递了名帖,还没得到回复,万一相国来召唤,您怎么应对?就算等上一年半载,我也不敢放您走啊。”
张仪心中烦闷,打听贾舍人在哪里,却没有人知道。又过了几天,张仪再次写了名帖前往相府辞行。苏秦传话说:“明天相见。” 张仪向店主借了合身的衣服和鞋子。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相府等候。苏秦预先安排好了威严的场面,关闭了中门,让张仪从侧门进入。张仪正要登台阶,左右的人拦住他说:“相国公务还没办完,客人请稍等。” 张仪只好站在廊下,看着堂前前来拜见苏秦的官员众多。接着,又有许多人前来禀报事务。过了很久,太阳都快偏西了,才听到堂上喊道:“客人在哪里?” 左右回答:“相国召见客人。” 张仪整理好衣服登上台阶,满心指望苏秦会起身相迎,谁知苏秦稳稳地坐在那里动都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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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强忍着怒气上前作揖,苏秦这才站起来,微微举手回礼,说道:“余子,别来无恙啊?” 张仪怒火中烧,根本不搭理他。这时,左右禀报可以进午餐了。苏秦又说:“公事繁杂,让余子久等了,想必饿了,先简单吃点,饭后再谈。” 他吩咐左右在堂下摆好座位。苏秦自己在堂上用餐,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而张仪面前只有一肉一菜,都是些粗茶淡饭。张仪本不想吃,无奈腹中饥饿难耐,况且还欠着店主不少饭钱,原本指望今天见到苏秦,即便不被举荐任用,也能得到些钱财资助,没想到竟是这般光景。正所谓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仪出于无奈,只好含羞拿起筷子。他远远望见苏秦杯盘狼藉,还把吃剩的菜肴赏赐给左右,那些食物比自己吃的丰盛许多。张仪心中既羞愧又恼怒。
吃完饭,苏秦又传话说:“请客人上堂。” 张仪抬眼望去,苏秦依旧高高地坐在那里没有起身。张仪再也忍不了这口气,走上前几步,大骂道:“季子,我以为你不忘旧情,才大老远来投奔你,你为何如此羞辱我!咱们同学的情分在哪里?” 苏秦缓缓说道:“以你的才能,我原以为你会比我先得到机遇,没想到竟穷困到这般地步。我难道不能向赵王举荐你,让你富贵吗?只是担心你意志消沉、才能减退,无所作为,反而连累举荐你的人。” 张仪说:“大丈夫自有本事获取富贵,何须靠你举荐?” 苏秦说:“你既然能自己获取富贵,又何必来见我?念在同学情分上,送你一锭黄金,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命左右把黄金递给张仪。张仪一时气愤,把黄金扔在地上,愤愤地离开了。苏秦也没有挽留他。
张仪回到旅店,却发现自己的铺盖都被搬到了外面。他询问原因,店主说:“今日您去见相国,想必会得到款待,所以就把东西移出来了。” 张仪摇头,嘴里直说:“可恨,可恨!” 一边脱下衣服和鞋子,还给店主。店主说:“难道您和相国不是同学,是您胡乱攀附吗?” 张仪拉住店主,把往日与苏秦的交情,以及今日苏秦对待自己的情形,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店主说:“相国虽然傲慢,但位高权重,这也是常理。他送您一锭黄金,也是一番好意。您收下这金子,既可以付饭钱,剩下的还能当作回家的路费,何必推辞呢?” 张仪说:“我一时赌气,把金子扔了,如今身无分文,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