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 伍员吹箫乞吴市 专诸进炙刺王僚(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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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诸沉思许久,回答道:“凡事贸然行动难以成功,必须谋划周全。鱼在千仞深的深渊中,却能落入渔人之手,是因为有香饵的诱惑。想要刺杀王僚,必须先投其所好,才能接近他。不知王僚喜好什么?” 公子光说:“他喜好美食。” 专诸问:“美食中什么最为美味?” 公子光说:“他尤其喜欢烤鱼。” 专诸说:“那我请求暂时告辞。” 公子光问:“壮士要去哪里?” 专诸说:“我去学习烹饪之术,这样或许能够接近吴王。” 于是,专诸前往太湖学习烤鱼。经过三个月的学习,品尝过他烤鱼的人,都觉得美味无比。然后,专诸再次拜见姬光,姬光便将专诸藏在府中。髯翁写诗道:“刚直人推伍子胥,也因献媚进专诸。欲知弑械从何起?三月湖边学炙鱼。”
姬光召见伍子胥,问道:“专诸已经精通烤鱼之术,怎样才能接近吴王呢?” 伍子胥回答:“鸿鹄之所以难以被控制,是因为它有羽翼。想要控制鸿鹄,必须先拔掉它的羽翼。我听说公子庆忌,筋骨如铁,勇猛无比,无人能敌,手能接住飞鸟,步能与猛兽搏斗。王僚有庆忌朝夕相伴,想要动手都十分困难。况且他的弟弟掩余、烛庸手握兵权,即便有擒龙伏虎的勇气,鬼神莫测的谋略,又怎能成事。公子若想除掉王僚,必须先除去这三个人,然后才能图谋王位。否则,即便侥幸成事,公子您又怎能安稳地坐在王位上呢?” 姬光低头沉思了半晌,恍然大悟道:“您说得对。你暂且回到你的田地里,等有合适的时机,我们再商议此事。” 伍子胥便告辞离开了。
这一年,周景王驾崩。他有嫡长子名叫猛,次子名叫匄,庶长子名叫朝。周景王宠爱庶长子朝,曾嘱托大夫宾孟,想要更换世子之位,然而还没来得及施行就去世了。刘献公挚也在此时去世,他的儿子刘卷,字伯蚡,继承了爵位。刘卷向来与宾孟不和,于是与单穆公旗一起杀掉宾孟,拥立世子猛,这就是周悼王。尹文公固、甘平公鰌、召庄公奂,一直支持子朝,三家联合兵力,派上将南宫极率领军队去攻打刘卷。刘卷逃到扬地,单旗侍奉周悼王猛驻扎在皇地。子朝派他的党羽鄩肹攻打皇地,鄩肹战败身亡。晋顷公听闻周王室大乱,派遣大夫籍谈、荀跞率领军队护送周悼王进入王城。尹固也在京地拥立子朝。没过多久,周悼王猛病逝,单旗、刘卷又拥立悼王的弟弟匄,这就是周敬王,他居住在翟泉。周人称他为东王,称子朝为西王。两位王相互攻伐,长达六年都没有决出胜负。召庄公奂去世,南宫极被天雷震死,人们人心惶惶。晋大夫荀跞又率领诸侯的军队,护送周敬王进入成周,擒获尹固,子朝的军队溃败。召奂的儿子嚚反过来攻打子朝,子朝逃到楚国,诸侯于是修筑成周城后回国。周敬王认为召嚚反复无常,将他与尹固一同在集市上斩首,周人都拍手称快。这是后话。
且说周敬王即位的元年,也就是吴王僚八年。当时楚国原太子建的母亲在郧地,费无极担心她成为伍子胥的内应,劝说楚平王将她诛杀。太子建的母亲得知后,暗中派人向吴国求救。吴王僚派公子光前往郧地迎接太子建的母亲,当军队行进到钟离时,楚国将领薳越率领军队前来阻拦,并派人快马向郢都报告。楚平王任命令尹阳为大将,并征召陈、蔡、胡、沈、许五国的军队。胡子名叫髡,沈子名叫逞,两位国君亲自带兵。陈国派遣大夫夏啮,顿、胡两国也派遣大夫助战。胡、沈、陈三国的军队驻扎在右边,顿、许、蔡三国的军队驻扎在左边,薳越的大军在中间。公子光也派人快马向吴王僚报告。吴王僚与公子掩余率领一万大军、三千罪犯,来到鸡父扎下营寨。两边还没有约定交战时间,恰好楚国令尹阳突然暴病身亡,薳越代替他统领军队。公子光对吴王僚说:“楚国失去大将,他们的军队已经士气低落了。跟随楚国的诸侯虽然众多,但都是小国,因为畏惧楚国才来,并非心甘情愿。胡、沈两国的国君,年轻不懂作战。陈国的夏啮有勇无谋。顿、许、蔡三国长期受楚国欺压,心中不服,不会尽力作战。七国一同作战却不同心,楚国的主帅地位低下没有威望,如果我们分兵先攻打胡、沈和陈国,他们必定率先逃跑。其他诸侯国陷入混乱,楚国必然震惊恐惧,我们就可以大获全胜。请先示弱引诱他们,再用精锐部队在后面追击。” 吴王僚听从了他的计策。于是布置了三个阵势,自己率领中军,公子光在左边,公子掩余在右边,各自饱餐一顿,严阵以待。先派遣三千罪犯,乱哄哄地冲向楚国的右营。当时是秋七月的最后一天,兵家忌讳在晦日作战,所以胡子髡、沈子逞以及陈国的夏啮,都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等到听说吴军到来,便打开营门出击。那些罪犯原本就没有纪律,有的逃跑,有的停下;三国军队以为吴军散乱,彼此争功追逐,完全没有了队伍。公子光率领左军趁乱进攻,正好遇到夏啮,一戟将他刺于马下。胡、沈两国国君心慌意乱,夺路而逃。公子掩余的右军也赶到了,两位国君就像飞禽入网,无处逃脱,都被吴军俘获。士兵死伤无数,吴军还生擒了八百多名甲士。公子光喝令将胡、沈两国国君斩首。然后放走甲士,让他们跑回楚国的左军报告,说:“胡、沈两国国君以及陈国大夫都被杀了!” 许、蔡、顿三国的将士,吓得心惊胆战,不敢出战,各自寻找退路。吴王僚会合左右二军,如泰山压顶一般向楚军压下来。楚军的中军薳越还没来得及摆好阵势,军士就逃散了大半。吴兵随后掩杀,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薳越大败,逃跑了五十里才得以脱身。公子光直接进入郧阳,迎接楚国夫人返回吴国。蔡国军队不敢抵抗。薳越收拾残兵败将,只剩下一半兵力,听说公子光独自率领军队前往郧阳迎接楚国夫人,于是连夜赶去。等楚军到达蔡国时,吴军已经离开郧阳两天了。薳越知道追不上了,仰天长叹道:“我受命守卫关卡,却没能缉拿逃亡的臣子,这是没有功劳。既丧七国之师,又失去了国君夫人,这是有罪。没有一点功劳却背负两项罪责,我有什么脸面再去见楚王呢?” 于是上吊自杀了。楚平王听说吴军势力强大,心中十分恐惧,任命囊瓦为令尹,取代阳的职位。囊瓦献计说郢城低矮狭小,于是在郢城东边开辟土地,修筑了一座大城,比旧城高出七尺,周长二十多里,将旧城称为纪南城,因为它在纪山的南面;新城仍然叫郢,楚国迁都到这里。又在西边修筑了一座城,作为右臂,称为麦城。三座城呈品字形排列,相互联络,气势非凡,楚国人都认为这是囊瓦的功劳。沈尹戍笑着说:“子常不致力于修明政治,却只知道大兴土木,吴国军队如果到来,即使有十座郢城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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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瓦想要洗刷鸡父之战的耻辱,大力建造战船,操练水军。三个月后,水手们都熟练了,囊瓦率领水军,从大江直逼吴国边境,炫耀武力后返回。吴国公子光听说楚国军队侵犯边境,连夜赶来救援,等到达边境时,囊瓦已经率军返回了。公子光说:“楚国刚刚炫耀武力返回,边境的人必定没有防备。” 于是秘密率领军队袭击巢国,将其灭掉,并且灭掉了钟离国,凯旋而归。
楚平王听说两个城邑被灭,大惊失色,于是患上心病,长时间不能痊愈。到了周敬王四年,病情加重,他把囊瓦和公子申召到床前,将太子珍托付给他们,然后去世了。囊瓦与郤宛商议说:“太子珍年幼,而且他的母亲是太子建曾经聘娶的,并非正统。子西年长且善良,拥立年长的人则名正言顺,拥立善良的人则国家大治,如果拥立子西,楚国必定有依靠。” 郤宛将囊瓦的话告诉公子申。公子申愤怒地说:“如果废掉太子,这是彰显君王的恶行。太子是秦国女子所生,他的母亲已经被立为君夫人,怎么能说不是嫡嗣呢?抛弃嫡嗣会失去强大的外援,内外都会厌恶。令尹想用利益来害我,他是疯了吗?再提这件事,我一定杀了他!” 囊瓦害怕了,于是侍奉太子珍主持丧事并即位,太子珍改名为轸,这就是楚昭王。囊瓦仍然担任令尹,伯郤宛为左尹,鄢将师为右尹,费无极因为有太子老师的旧恩,一同执掌国政。
再说郑定公听说吴国人接走了楚国夫人,于是派人带着珠玉簪珥追赶送去,以此消解杀害太子建的仇恨。楚国夫人到达吴国,吴王在西门外赐给她住宅,让芈胜侍奉她。伍子胥听说楚平王去世,捶胸大哭,整天不停。公子光感到奇怪,问道:“楚王是你的仇人,听说他死了应该高兴,为什么反而哭呢?” 伍子胥说:“我不是哭楚王。我恨自己不能砍下他的头,来洗刷我的仇恨,让他竟然能寿终正寝。” 公子光也为此叹息。胡曾先生有诗写道:“父兄冤恨未曾酬,已报淫狐获首邱;手刃不能偿夙愿,悲来霜鬓又添秋。”
伍子胥遗憾不能在楚平王生前报了仇怨,接连三夜无法入眠,心中想出一个计策,对公子光说:“公子想要成就大事,还没有找到可乘之机吗?” 公子光说:“我日夜思考,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伍子胥说:“如今楚王刚刚去世,朝廷中没有贤臣,公子为何不向吴王进奏,趁着楚国丧乱之时,发兵向南讨伐,这样可以图谋霸业?” 公子光说:“倘若派我为将领,该怎么办?” 伍子胥说:“公子假装从车上坠落而得了脚疾,吴王必定不会派你。然后推荐掩余、烛庸为将领,再让公子庆忌联合郑、卫两国,共同攻打楚国,这样就可以一举除掉吴王的三个得力助手,吴王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公子光又问:“三个得力助手虽然除掉了,但延陵季子在朝廷中,看到我篡位,能容忍我吗?” 伍子胥说:“吴国和晋国正在交好,再让季子出使晋国,观察中原的局势。吴王好高骛远且疏于谋略,必然会听从。等他出使归来,大位已经确定,他还能再议论废立之事吗?” 公子光不禁下拜说:“我能得到子胥,真是上天的恩赐!”
第二天,公子光以乘楚国丧乱讨伐楚国的好处,进宫向吴王僚进言,吴王僚欣然听从。公子光说:“这件事我本应效力,无奈从车上坠落,损伤了脚胫,正在治疗,无法承担重任。” 吴王僚说:“那么谁可以担任将领呢?” 公子光说:“这是大事,不是最亲信的人,不能托付。大王自己选择吧。” 吴王僚说:“掩余、烛庸可以吗?” 公子光说:“找到合适的人了。” 公子光又说:“一直以来晋楚争霸,吴国是属国。如今晋国已经衰落,而楚国又屡次战败,诸侯离心,没有归附的对象,南北的政治局势,将由东方决定。如果派公子庆忌去召集郑、卫两国的军队,合力攻打楚国;再派延陵季子出使晋国,观察中原的局势;大王精选水军,作为后续支援,霸业就可以成就了。” 吴王僚非常高兴,派掩余、烛庸率领军队讨伐楚国,派季札出使晋国,唯独没有派遣庆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