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白话合集清风随竹影

第二十四回 渭水文王聘子牙(第2页)

 众将传达了文王的旨意。文王又说:“我和诸位爱卿就在马上饮酒作乐。” 众人一边前行,一边观望,只见路上男男女女络绎不绝,在紫陌上踏青,在芳草丛中斗草。有的人带着酒来到溪边,有的人在绿野中放声高歌。君臣在马上欣然感叹道:“真是君正臣贤,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 散宜生在马上欠身回答道:“主公,西岐之地,比尧帝时的天下还要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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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臣正缓缓前行,只见那边有一群人唱着歌走来:

 “忆昔成汤扫桀时,十一征兮自葛始;堂堂正大应天人,义一举民安止。

 今经六百有余年,祝网恩波将歇息;悬肉为杯酒为池,鹿台积血高千尺。

 内荒于色外荒禽,可叹四海沸声吟;我曹本是沧海客,洗耳不听亡国音。

 曰逐洪涛歌浩浩,夜视星斗垂孤钓;孤钓不知天地宽,白头俯仰天地老。”

 文王听完渔人所唱之歌,转头对散宜生说道:“这歌韵律清新奇妙,其中必定有大贤隐居在此地。” 说罢,文王吩咐辛甲:“你去把那位作歌的贤人请来,让我与他相见。”

 辛甲领命,一拍坐下的马,向前大声说道:“你们当中若有贤人,请出来拜见我家千岁爷。” 那些渔人听闻,纷纷齐齐跪下回答:“我们不过是些普通百姓罢了。” 辛甲问道:“为何说你们都是普通百姓?” 渔人解释道:“我们清晨出门捕鱼,此时归来,并无其他事务,所以说我们都是闲人。”

 不一会儿,文王骑着马来到此处。辛甲上前启奏:“这些都是捕鱼的百姓,并非贤人。” 文王却坚持道:“我听这歌韵清新奇妙,其中必定藏有大贤。” 渔人赶忙说:“这歌并非我们所作。离此地三十五里,有一处磻溪,溪中有一位老人,时常吟唱此歌。我们听得多了,自然而然就能随口唱出,这歌真不是我们这些小民创作的。” 文王听后,说道:“诸位请回吧。” 众渔人叩头谢恩后离去。

 文王骑在马上,反复品味着歌中的韵味,尤其是那句 “洗耳不听亡国音”,越琢磨越觉得意味深长。这时,大夫散宜生欠身问道:“主公,‘洗耳不闻亡国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文王反问:“大夫难道不知?” 散宜生谦逊地回答:“臣愚钝,不明白其中深意。”

 文王缓缓解释道:“这一句源自尧王寻访舜天子的故事。昔日尧王德行高尚,却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后来尧王担心失去民心,便私下外出访察,想要寻找合适的人来禅让帝位。一日,尧王走到一处偏僻幽静的地方,看见一个人靠着溪水,正拿着一个小瓢在水中转动。尧王好奇地问:‘您为何在水中转动这个瓢呢?’那人笑着说:‘我已看破世间情事,了却名利之心,抛弃了家产,离开了妻子;远离了爱欲是非之门,抛开了红尘之路。隐居在这深山老林,粗茶淡饭,怡然自得于林泉之间,以此度过余生,这便是我平生最大的心愿。’尧王听后,心中大喜,暗自思忖:此人眼中已无尘世繁华,视富贵如浮云,远离是非之地,真是世间少有的杰出人才!这帝位正该传给他。于是尧王说道:‘贤者,我并非他人,正是帝尧。如今见你德行高尚,我想将天子之位让给你,你意下如何?’那人听罢,立刻拿起小瓢,一脚将其踏得粉碎,双手捂住耳朵,飞奔而去,跑到河边清洗耳朵。正在清洗的时候,又有一人牵着一头牛来饮水。那人喊道:‘君子,牛来饮水了。’清洗耳朵的人只顾着洗耳,并未回应。牵牛人又问:‘这耳朵有多少污秽,需要这般不停地清洗?’那人洗完后,才开口答道:‘方才帝尧要把帝位让给我,把我的双耳都玷污了,所以才洗了这许久,倒是耽误了这牛饮水。’牵牛人听了,赶忙把牛牵到上游去饮水。清洗耳朵的人问道:‘你为何要走呢?’牵牛人说:‘水已经被你洗脏了,怎能再弄脏我家牛的嘴巴。’当时的高洁之士便是如此。这便是‘洗耳不闻亡国音’的典故。”

 众官员骑在马上,静静聆听文王讲述先朝的兴衰变迁以及过往的遗事。君臣一边在马上传递酒杯,共享欢乐,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与民同乐。只见那桃花嫣红,李花洁白,鸭戏绿水,鹅羽修长;黄莺啼鸣清脆悦耳,紫燕呢喃婉转。春风轻拂,游人沉醉其中,唯有这阳春三月的景色,总是那般清新迷人。

 君臣一行人正走着,看见一群樵夫唱着歌迎面走来:

 “凤非乏兮麟非无,但嗟世治有隆污;龙兴云出虎生风,世人漫惜寻贤路。

 君不见耕莘野夫,心乐尧舜与黎锄;不遇成汤三使聘,怀抱经纶学左徒。

 又不见夫傅子,萧萧笠甘寒楚;当年不见高宗梦,霖雨终身藏版土。

 古来贤达辱而荣,岂特吾人终水浒?且横牧笛歌清昼,漫叱黎牛耕白云。

 王侯富贵斜晖下,仰天一笑俟明君。”

 文王和众文武骑在马上,听闻这歌声十分奇特,心想其中必定有大贤,于是命辛甲前去邀请这位贤者相见。辛甲领命,拍马赶到那群樵夫面前,说道:“你们当中可有贤者?请出来与我家大王相见。” 樵夫们放下担子,纷纷表示他们之中并无贤者。

 不一会儿,文王骑马赶到。辛甲回禀道:“他们当中没有贤士。” 文王却说:“听这歌声韵律清新奇妙,怎会没有贤士呢?” 这时,有一个樵夫站出来说:“这歌不是我们所作。往前十里,有个地方叫磻溪,溪中有一位老叟,他从早到晚都在那里垂钓。我们打柴回来,常在磻溪稍作歇息,早晚都能听到他唱这首歌。听得多了,大家也就随口能唱了。我们不知道大王驾到,未能及时回避,实在是子民的罪过。” 文王听后,说道:“既然没有贤士,你们暂且退下吧。” 众人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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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王骑在马上,心里一直思索着这歌声。又走了一段路,他与文武官员们举杯畅饮,兴致盎然。此时春光明媚,花红柳绿,景色宜人。正走着,只见一个人挑着一担柴,一边走一边唱歌:“春水悠悠春草奇,金鱼未遇隐磻溪;世人不识高贤志,只作溪边老钓矶。”

 文王听到这歌声,不禁感叹道:“这里面一定有大贤。” 散宜生骑在马上,看着那个挑柴的人,觉得他很像曾经打死王相的武吉,便说道:“主公,方才唱歌的那个人,很像武吉。” 文王却反驳道:“大夫此言差矣!武吉已投身万丈深潭而死。此前我推演先天数,怎会有武吉还活着的道理?”

 散宜生仔细辨认,确定那人就是武吉,于是命辛免:“你去看看,是不是武吉,把他带过来。” 辛免策马向前,武吉见是文王的车驾,躲避不及,只好放下柴担,跪在地上。辛免一看,果然是武吉,便回去向文王启奏:“确实是武吉。”

 文王听后,满脸通红,大声怒斥:“匹夫!怎敢如此欺瞒我!” 随后对散宜生说:“大夫,如此狡猾之民,必须加重审问。他杀伤他人,却企图逃避重罪,其罪与杀人无异。若让武吉逃脱,那我的‘先天数’岂不是出现差错,以后还如何取信于人?”

 武吉哭着跪在地上,奏道:“我本是守法奉公的百姓,不敢狂妄悖逆。只因误伤人命,便去请教一位老叟。离此地三里,有个地方叫磻溪,那老叟是东海许州人,姓姜名尚,字子牙,道号飞熊。他让我拜他为师,还叫我回家挖一个坑,让我睡在里面,用草盖住身体,头前点一盏灯,脚后也点一盏灯,在草上撒一把米。他说睡到天明,以后只管去打柴,便不会再有麻烦。千岁爷,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怎会不惜性命呢?”

 这时,散宜生在马上欠身祝贺道:“恭喜大王!武吉刚才提到‘此人道号飞熊’,正应了当年建造灵台时的梦兆。昔日商高宗夜梦飞熊,而后得到傅说;今日大王梦飞熊,应当得到姜子牙。如今大王出来游玩,恰逢求贤的好时机。希望大王赦免武吉无罪,让武吉到前面的树林中去请贤士相见。”

 武吉连忙叩头谢恩,随后飞奔着向树林中跑去。且说文王君臣一行人即将到达树林前,他们不敢惊动贤士,在离树林还有数箭之地时,文王便下马,与散宜生一同步行进入树林。

 武吉匆忙跑进树林,却不见师父姜子牙的踪影,心中十分慌张。此时文王也走进了树林,散宜生问道:“贤士在吗?” 武吉回答:“刚才还在这里,这会儿却不见了。” 文王又问:“贤士还有别的住处吗?” 武吉说:“前面有一间草舍。”

 武吉带着文王一行人来到草舍门口,文王伸手轻轻抚摸着门,生怕太过鲁莽。这时,里面走出一个小童打开门。文王面带微笑,轻声问道:“老师在吗?” 小童回答:“不在,和道友出去闲游了。” 文王接着问:“什么时候回来?” 小童说:“不一定,或许马上就回来,或许一两天,也或许三五天。我师父行踪不定,遇到山水佳处,或是碰到师友,便会一起谈玄论道,所以没有固定的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