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托塔天王梦中显圣 浪里白跳水上报冤(第2页)
这时,张顺恰好醒来,双手被缚,动弹不得。船家手持大刀,压在他身上。张顺说道:“好汉,你饶我一命,我所有的金子都给你。” 船家说道:“金银我要,你的性命我也要。” 张顺连忙喊道:“你就让我死个痛快,这样我的冤魂就不会来缠着你。” 船家放下板刀,将张顺 “扑通” 一声丢进了江里。随后,船家打开张顺的包裹一看,见里面有许多金银,便起了独吞的心思,对着那瘦后生喊道:“五哥,过来跟你说句话。” 那后生钻进船舱,船家一把揪住他,手起刀落,将他砍死,然后把尸体推进了江里。船家清理了船中的血迹,独自摇着船离开了。有诗叹道:宋江偶然患上背疮,张顺前往江东请医。烟水芦花的深夜,为财害命的行径实在可悲。
却说张顺水性极佳,能在水底潜伏三五天。他被推下江后,在江底咬断绳索,游到南岸。上岸后,他看到树林中闪烁着灯光。张顺浑身湿漉漉地走进树林,发现是一家村酒店,此时正值半夜,店家正在榨酒,破壁缝中透出灯光。张顺上前敲门,一位老者打开门,张顺立刻向老者磕头行礼。老者问道:“你莫不是在江中遭遇抢劫,跳水逃命的?” 张顺说道:“实不相瞒,老人家,我来建康办事,因为天色已晚,便在江边找船渡江,没想到碰上两个坏人,他们抢走了我所有的衣服和金银,还把我推进了江里。好在我会游泳,这才捡回一条命。求老人家救救我。” 老者听后,将张顺领进后屋,拿出一件衲衣给他换上,又帮他把湿衣服拿去烘干,还热了些酒给他喝。老者问道:“汉子,你姓什么?从山东来这里办什么事?” 张顺说道:“我姓张,建康府的安太医是我的兄弟,我特地来看望他。” 老者又问:“你从山东来,经过梁山泊了吗?” 张顺说道:“正是从那里经过。” 老者说道:“他们山上的宋头领,从不抢劫过往客人,也不害人性命,只是一心替天行道。” 张顺说道:“宋头领以忠义为本,从不伤害良民,只痛恨那些贪官污吏。” 老者说道:“老汉听说,宋江这伙人确实仁义,专门救济贫苦百姓,哪里像我们这里的草寇。要是他们能来这里,百姓可就有福了,不用再受那些贪官污吏的欺压。” 张顺听后,说道:“老人家,你别吃惊,我就是浪里白跳张顺。因为我哥哥宋公明背上生了疮,让我带一百两黄金来请安道全。没想到我在船上大意睡着了,被那两个恶贼绑了双手,扔进了江里。我咬断绳索,才逃到了这里。” 老者说道:“你既然是那里的好汉,我叫我儿子出来和你见见。” 不一会儿,从后面走出一个年轻人,他一见到张顺,便倒头便拜,说道:“小人久闻哥哥大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拜见。小人姓王,排行第六,因为跑得快,大家都叫我霍闪婆王定六。我平生就喜欢游泳和舞棒,也曾拜过不少师傅,可惜都没学到真本事,只能在江边卖酒为生。刚才哥哥被劫的那两个人,我都认识:一个叫截江鬼张旺,另一个瘦后生是华亭县人,叫油里鳅孙三。这两个家伙经常在江里抢劫行人。哥哥放心,你在这儿住几天,等他们来喝酒的时候,我帮哥哥报仇。” 张顺说道:“多谢兄弟好意。但我为了兄长宋公明,恨不得立刻赶回山寨。等天亮了,我就进城去请安太医,然后回来与你相见。” 王定六把自己的衣服都拿给张顺换上,又连忙摆酒招待,这里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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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气放晴,雪也融化了。王定六给了张顺十几两银子,送他进城。张顺来到建康府,径直走到槐桥下,看见安道全正在门前卖药。张顺走进门,对着安道全便磕头行礼。古人有一首诗,专门称赞安道全的医术:他的肘后珍藏着百篇良方,金针玉刃的医术得自师傅真传。就算是重生的扁鹊也难以与他相比,他的大名远扬万里。
这安道全家传的内科、外科医术都极为精湛,因此远近闻名。他看到张顺后,便问道:“兄弟,多年不见,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张顺跟着安道全走进屋里,将闹江州后跟随宋江上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又讲到宋江身患背疮,特地派他来请神医,还差点在扬子江丢了性命,所有的事情都如实相告。安道全说道:“若论宋公明,那可是天下闻名的义士,我去走一趟倒也值得。只是我的妻子刚刚去世,家中再无亲人,我实在离不开,所以很难前往。” 张顺苦苦哀求道:“要是兄长不肯去,我也没法回山复命了。” 安道全说道:“再商量商量吧。” 张顺百般恳求,安道全这才答应下来。
原来,安道全与建康府一位名叫李巧奴的烟花女子往来密切。李巧奴生得十分美丽,安道全对她颇为宠爱。有诗描述李巧奴的美貌:
蕙质温柔更老成,玉壶明月逼人清。
步摇宝髻寻春去,露湿凌波步月行。
丹脸笑回花萼丽,朱弦歌罢彩云停。
愿教心地常相忆,莫学章台赠柳情。
当晚,安道全带着张顺来到李巧奴家,安排酒宴。李巧奴认张顺做叔叔。几杯酒下肚,众人酒至半酣,安道全对巧奴说:“我今晚就在你这儿留宿,明天一早和这位兄弟去山东一趟。快则一个月,慢则二十来天,就回来见你。” 李巧奴撒娇道:“我不许你去!你要是不听我的,以后就别再登我的门。” 安道全说:“我的药囊都收拾好了,只等出发,明天就走。你放宽心,我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 李巧奴愈发撒娇,倒在安道全怀里说:“你要是不听我的,去了,我就咒得你浑身碎成肉片!” 张顺听了这话,心里恨不得一口吞了这女子。
天色渐晚,安道全大醉,被搀到巧奴房里,倒在床上。巧奴便来打发张顺:“你自己回去吧,我家没地方给你睡。” 张顺说:“我要等哥哥酒醒了一起走。” 巧奴赶不走他,只好安排他在门首的小房间里休息。
张顺满心忧虑,哪里睡得着。初更时分,有人敲门。张顺透过壁缝看去,只见一个人闪了进来,和老虔婆说起话。老虔婆问:“你这么久没来,去哪儿了?今晚太医醉倒在房里,这可怎么办?” 那人说:“我有十两金子,送给姐姐打些钗环。大娘你行行好,让我和她见个面。” 老虔婆说:“你就在我房里等着,我叫女儿过来。” 张顺借着灯影一看,竟是截江鬼张旺。原来这家伙每次在江中抢到钱财,就来这里挥霍。张顺见了,怒火中烧。
再仔细听,只听老虔婆在房里安排酒食,让巧奴陪着张旺。张顺本想冲进去,但又怕坏了大事,让这贼跑了。约莫三更时分,厨房的两个使唤丫头也喝醉了。老虔婆东倒西歪,在灯前打瞌睡。张顺悄悄打开房门,溜到厨房,见一把厨刀明晃晃地放在灶台上,再看老虔婆倒在旁边的板凳上。张顺走进来,拿起厨刀,先杀了老虔婆。正要杀使唤丫头时,发现厨刀不太锋利,砍了一个人后,刀口就卷了。那两个丫头正要喊叫,好在旁边有一把劈柴斧,张顺抄起斧子,一斧一个,把她们砍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