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武松威镇安平寨 施恩义夺快活林(第2页)
三四个军人带着武松,依旧把他送回单身房。众囚徒都围过来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好的相识,给管营送了书信?” 武松说:“并没有。” 众囚徒说:“要是没有,寄下这顿棒可不是什么好事,晚上肯定会来结果你。” 武松说:“他打算怎么结果我?” 众囚徒说:“他晚上会拿两碗干巴巴的黄仓米饭,再加上些臭咸鱼给你吃。等你吃饱了,就带你去土牢,用绳子把你捆起来,拿一床干稻草把你卷起来,塞住你的七窍,倒着竖在墙边,不出半个更次,就能要了你的命。这叫盆吊。” 武松问:“还有别的什么手段对付我?” 众人说:“还有一种,也是把你捆起来,用一个布袋装一袋黄沙,压在你身上,不出一个更次,你也就死了。这叫土布袋压杀。” 武松又问:“还有别的害我的法子吗?” 众人说:“就这两种比较可怕,其他的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众人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军人端着一个盒子走进来,问道:“哪个是新发配来的武都头?” 武松答道:“我就是,有什么事?” 那人说:“管营让送点心过来。” 武松一看,有一大壶酒,一盘肉,一盘子面,还有一大碗汤汁。武松心里琢磨:“莫不是给我吃了这些点心,就来对付我?我先吃了再说,到时候再想办法。” 武松端起那壶酒一饮而尽,把肉和面也都吃了个干净。那人收拾好餐具就回去了。武松坐在房里思索,冷笑着自言自语:“看他到底要怎么对付我!”
天色渐渐晚了,只见刚才那个人又顶着一个盒子走进来。武松问:“你又来干什么?” 那人说:“管营让送晚饭过来。” 接着摆下几样菜,又是一大壶酒,一大盘煎肉,一碗鱼羹,一大碗饭。武松见了,心里暗自思忖:“吃了这顿饭,肯定要来结果我。随他去吧,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先吃了再说。” 那人等武松吃完,收拾好碗碟就走了。没过多久,那个人又和一个汉子一起来了,一个提着浴桶,一个提着一大桶热水,对武松说:“请都头去洗浴。” 武松心想:“莫不是等我洗完澡就下手?我也不怕他,洗就洗。” 那两个汉子把热水倒进浴桶,武松跳进浴桶洗了一会儿。随后,他们递过浴裙和手巾,让武松擦干,穿好衣服。一个人把剩汤倒掉,提走浴桶。另一个人拿来藤簟和纱帐挂好,铺好藤簟,放好凉枕,道了声安置,也回去了。武松关上门,拴好,在屋里暗自思量:“这是什么意思?随他去吧,且看接下来会怎样。” 说完,倒头便睡,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清晨,武松刚打开房门,就见昨晚那个人提着一桶洗脸水进来,让武松洗脸,又拿来漱口水给武松漱口;接着还带了个篦头师傅来,帮武松梳理头发,挽起发髻,戴上头巾。随后,另一个人端着盒子走进来,里面装着下饭的菜蔬、一大碗肉汤和一大碗饭。武松心想:“随你们耍什么花样,我先吃了再说。” 武松吃完饭,又喝了一盏茶。茶刚喝完,送饭的人就过来邀请道:“这里不太方便休息,请都头到那边的房间去,搬茶送饭也更方便。” 武松暗自思忖:“终于来了!我且跟他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一个人过来收拾行李铺盖,另一个人领着武松离开单身房,来到前面一处地方。推开门,只见里面床帐干净整洁,两边摆放着崭新的桌凳和各种物件。武松走进房间,心里疑惑:“我还以为要把我送进土牢,怎么来到这么好的地方?比单身房整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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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会被送进土牢受苦,谁能料到此处环境如此清幽。
原来是施恩在暗中施予仁惠,才让武松心中的疑惑渐渐消散。
武松在房间里一直坐到中午,那个人又提着一个大盒子,手里拿着一壶酒走进来。到了房中,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摆着四样果子、一只熟鸡,还有许多蒸食。那人把熟鸡撕好,筛上壶中的好酒,恭请武松享用。武松心里琢磨:“随他们怎么对付我,先吃了再说。” 到了晚上,又是丰盛的饭菜,之后还请武松去洗浴,然后让他乘凉休息。武松暗自寻思:“那些囚徒都那么说,我也一直这么想,可为什么要这么款待我呢?” 到了第三天,依旧是这般送饭送酒。武松吃完早饭,走出寨子闲逛,只见其他囚徒们有的在担水,有的在劈柴,还有的在做各种杂工,都在炎炎烈日下劳作。当时正值五六月的酷热天气,根本没处躲避这热浪。武松背着手,问道:“你们怎么在这么毒的日头下干活?” 众囚徒都笑着回答:“好汉,你有所不知,我们被安排到这里做工,已经算是人间天堂了,哪敢嫌热偷懒!还有那些没后台的,被锁在大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戴着大铁链,日子更难熬呢!” 武松听后,在天王堂前后转了一圈,看到纸炉边有个青石墩,是用来插天王纸旗的,估摸有四五百斤重。武松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回到房间坐下,心里正想着,就见那个人又搬着酒和肉来了。
闲话少叙。武松在那房间里住了三天,每天都有好酒好肉送来请他吃,丝毫没有要害他的意思。武松心里拿不定主意,当天中午,那人又搬来酒食。武松忍不住,按住盒子,问那人:“你是谁家的下人?为什么一直拿酒食来请我?” 那人回答:“小人前几日已经跟都头说过了,小人是管营相公的心腹。” 武松问:“我再问你,每天送的这些酒食,到底是谁让你送来的?请我吃了又有什么目的?” 那人说:“是管营相公的儿子小管营让送给都头吃的。” 武松道:“我不过是个犯罪的囚徒,又没给管营相公带来半点好处,他为什么送东西给我吃?” 那人说:“小人也不明白。小管营吩咐说,先让小人送半年三个月,到时候再说。” 武松说:“这就奇怪了!难不成是把我养胖了再害我?这闷葫芦真让我猜不透!这酒食来路不明,我怎么能吃得安心?你快跟我说说,你家小管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在哪里见过他?你说了我才吃他的酒食。” 那个人说:“就是前几日都头刚来的时候,在厅上站着,用白手帕包头,右手套着白绢搭膊的那个人,就是小管营。” 武松问:“是不是穿着青纱上衣,站在管营相公身边的那个人?” 那人说:“正是老管营相公的儿子。” 武松问:“我要挨杀威棒的时候,是不是他求情救了我?” 那人说:“正是小管营跟他父亲说了,所以才没打都头。” 武松说:“这就更蹊跷了!我是清河县人,他是孟州人,我们向来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这么关照我?肯定有原因。我再问你,那小管营叫什么名字?” 那人说:“姓施,名恩,拳脚功夫了得,大家都叫他金眼彪施恩。” 武松听了,说:“想来他定是个好汉。你去把他请出来,让我们见个面,见了面我就吃这些酒食。你要是不请他来见我,我一点儿都不吃!” 那人说:“小管营吩咐过小人:‘不要把事情说透。’让小人等半年三个月后,再让你们相见。” 武松说:“别胡说!你只管去把小管营请出来和我见面就行。” 那人害怕,不肯去。武松有些生气了,那人没办法,只好进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