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第2页)
当时,林冲一把将那后生扳过来,却发现竟然是自己的上司高太尉的干儿子高衙内,顿时手脚都软了下来。高衙内说道:“林冲,这关你什么事,你来多管闲事?” 原来,高衙内不认识林冲的娘子,如果他知道那是林冲的妻子,也就不会有这场闹剧了。见林冲没有动手,高衙内才敢这么嚣张地说话。众多闲汉见闹起了事,赶忙一起围过来劝道:“教头别见怪,衙内不认识,多有冒犯。” 林冲心中怒气未消,双眼圆睁,狠狠地盯着高衙内。众闲汉劝住了林冲,又簇拥着高衙内出了庙,上马离去。
林冲带着妻子和女使锦儿,也从廊下走出来,只见鲁智深提着铁禅杖,带着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步流星地冲进庙来。林冲见了,喊道:“师兄,你这是要去哪里?” 鲁智深说:“我来帮你打架!” 林冲说:“原来是本官高太尉的衙内,他不认识我的妻子,一时无礼。我本想痛打那家伙一顿,可看在太尉的面子上,实在不好下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我林冲吃着他的俸禄,暂且就饶他这一次吧。” 鲁智深说:“你怕他本官太尉,洒家可不怕他!要是俺撞见那混蛋,先让他吃洒家三百禅杖再说。” 林冲见鲁智深喝醉了,便说:“师兄说得对。我刚才被众人劝住,暂且饶他这一回。” 鲁智深说:“以后但凡有什么事,就来叫洒家,洒家帮你去料理。” 众泼皮见鲁智深醉了,便扶着他说:“师父,咱们先回去,明天再相聚。” 鲁智深提着禅杖说:“阿嫂别见怪,莫要笑话。阿哥,明天再相见。” 鲁智深告别后,便和泼皮们走了。林冲领着娘子和锦儿踏上回家的路,心中却一直郁郁寡欢。
再说那高衙内,自从见了林冲娘子,又被林冲冲散,心中对她十分着迷,整天闷闷不乐,回到府中后也是唉声叹气,满心郁闷。过了两三天,众多闲汉都来伺候,见衙内一副心烦意乱、坐立不安的样子,便都散去了。其中有一个帮闲的,名叫干鸟头富安,他明白高衙内的心思,便独自一个人到府中伺候。见高衙内在书房中闲坐,富安走上前去说:“衙内最近面色不佳,心情也不好,一定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吧。” 高衙内说:“你怎么知道?” 富安说:“小子一猜就中。” 衙内问:“你猜我心里因为什么事不开心?” 富安说:“衙内是在想念那姓林的娘子吧。我猜得对不对?” 衙内笑着说:“你猜对了。只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得到她。” 富安说:“这有什么难的!衙内你是怕林冲是条好汉,不敢欺负他,其实这也没什么。他现在在太尉帐下听使唤,拿着丰厚的俸禄,怎么敢得罪太尉呢?轻的话,就把他刺配充军;重的话,直接要了他的性命。小的我想出了一条计策,能让衙内得到她。” 高衙内听了,忙说:“自从见了那么多漂亮女子,不知怎么的,就只喜欢她,心里着了迷,一直不开心。你要是有办法能让我得到她,我一定重重赏你。” 富安说:“门下有个知心腹的陆虞候陆谦,他和林冲关系最好。明天衙内你躲在陆虞候家楼上的深阁里,摆下些酒食,让陆谦去请林冲出来吃酒。把林冲骗到樊楼的深阁里喝酒,小的我就去他家对林冲娘子说:‘你丈夫教头和陆谦吃酒,突然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在楼上了,叫娘子你快去看看。’把她骗到楼上。妇人家一般水性杨花,见了衙内你这样风流的人物,再用些甜言蜜语哄她,她肯定会答应的。小的我这条计策怎么样?” 高衙内拍手叫好:“好计策!就今晚派人去把陆虞候叫来,把这事吩咐下去。” 原来,陆虞候家就在高太尉家隔壁的巷子里。第二天,他们商量好计策,陆虞候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也没办法,为了让衙内高兴,只好不顾与林冲的朋友交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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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林冲,这几天一直心情烦闷,连街都懒得去。巳牌时分,听到门口有人喊道:“教头在家吗?” 林冲出来一看,原来是陆虞候,连忙说道:“陆兄怎么来了?” 陆谦说:“特地来探望你,兄长怎么这几天都没在街上露面呢?” 林冲说:“心里烦闷,没出去。” 陆谦说:“我陪兄长去喝几杯,解解闷。” 林冲说:“先坐会儿,喝杯茶。” 两人喝了茶后起身。陆虞候对林冲娘子说:“阿嫂,我和兄长回家去喝几杯。” 林冲娘子赶到布帘下,喊道:“大哥,少喝点,早点回来。”
林冲和陆谦出了门,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陆虞候说:“兄长,咱们别回家了,就在樊楼里喝两杯吧。” 当时,两人上到樊楼,找了个阁子,叫来酒保,吩咐他取两瓶上好的酒,再拿些稀奇的果子和下酒菜。两人闲聊起来,林冲叹了口气,陆虞候问:“兄长为何叹气?” 林冲说:“贤弟你不知道,男子汉空有一身本事,却遇不到明主,只能屈居在小人之下,受这种窝囊气!” 陆虞候说:“如今禁军中虽然有几个教头,但谁的本事能比得上兄长你呢?太尉又很看重你,你这是受谁的气呢?” 林冲便把前几天高衙内的事情告诉了陆虞候,陆虞候说:“衙内肯定不认识嫂子。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兄长不必忍气,咱们只管喝酒。” 林冲喝了八九杯酒,因为要小解,便起身说:“我去方便一下就来。” 林冲下了楼,出了酒店门,朝东边的小巷里走去。解完手后,他转身走出巷口,只见女使锦儿喊道:“官人,可算找到你了,原来你在这儿!” 林冲急忙问道:“怎么了?” 锦儿说:“官人和陆虞候出来后,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一个汉子慌慌张张地跑到家里,对娘子说:‘我是陆虞候家的邻居。你家教头和陆谦吃酒,突然一口气上不来,就晕倒了,叫娘子你赶紧去看看。’娘子听了,连忙请隔壁的王婆帮忙看家,然后和我跟着那汉子去了,一直走到太尉府前小巷内的一户人家。上了楼,只见桌子上摆着些酒食,却不见官人。正准备下楼,就看见前几天在岳庙里骚扰娘子的那个后生出来说:‘娘子稍坐会儿,你丈夫马上就来了。’我慌慌张张地下楼时,只听到娘子在楼上喊‘杀人’。所以,我到处找官人找不到,正好碰到卖药的张先生,他说:‘我在樊楼前路过,看见教头和一个人进去吃酒了。’所以我就赶紧跑到这儿来了。官人,你快去吧!”
林冲听了,大吃一惊,也顾不上女使锦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陆虞候家。他冲上楼梯,却发现楼门紧闭,只听到娘子喊道:“清平世界,为什么把我良家妇女关在这里!” 又听到高衙内说:“娘子,可怜可怜我吧!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我的话也会心软的!” 林冲站在楼梯上,喊道:“大嫂,开门!” 那妇人听到是丈夫的声音,赶忙来开门,高衙内吃了一惊,赶忙打开楼窗,跳墙逃走了。林冲上了楼,没找到高衙内,便问娘子:“那家伙没对你怎么样吧?” 娘子说:“没有。” 林冲一气之下,把陆虞候家砸了个粉碎,然后带着娘子下了楼。出了门一看,邻居家两边的门都紧闭着。女使锦儿迎了上来,三个人一起回家去了。
林冲拿了一把解腕尖刀,径直跑到樊楼前去寻找陆虞候,却也没找到。于是,他又回到陆虞候家门前等了一晚上,也没见他回家,林冲只好自己回去了。娘子劝道:“我又没被他欺负,你别乱来。” 林冲说:“那陆谦这畜生太可恶了,我把他当兄弟,他居然也来骗我!要是让我撞见高衙内,一定饶不了他。” 娘子苦苦相劝,可林冲哪里肯听,执意要出门。陆虞候躲在太尉府内,也不敢回家。林冲一连等了三天,都没见到陆虞候的踪影。太尉府前的人见林冲脸色不好,谁也不敢问他。
第四天吃午饭的时候,鲁智深径直来到林冲家探望,问道:“教头,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你露面?” 林冲回答说:“小弟琐事缠身,没能去探望师兄。既然师兄到我家来,本应该略备薄酒招待,无奈一时准备不周全,不如和师兄一起上街逛逛,在集市上喝两杯,怎么样?” 鲁智深说:“好啊。” 两人一起上街,喝了一天的酒,还约定第二天再相会。从那以后,林冲每天都和鲁智深上街喝酒,把这件事渐渐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