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白公,你孙子该死,你同不同意?(第2页)
赵太后的放荡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听话不是怕了赵太后,是没必要和赵太后撕破脸。
白甲仰着头,满是皱纹的面孔上凝聚着恨意,在想要不要和这个该死的放荡赵太后撕破脸。
赵太后昨日匹马拦路,想要劫走长安君的事,在秦国官吏中间都传遍了,白甲自然也知晓。
王上无权。
今日这场大朝会之所以能召开,而不是在宗正府处死那竖子,正是两位太后的意愿。
[我不能这么做。]白老家主痛苦地做下决定。
与一位实权太后闹翻,对白家而言也是一件天大的事。
白家的背后是老秦贵族。
老秦贵族在秦国之所以能傲然而立,在于上位的王、后,不敢无故对老秦贵族举起秦剑,自废江山社稷——没了老秦贵族这些中层官员,秦国政务就要停摆。
昨日赵太后射向孟家家主眉心那一箭已经传开了,引起了老秦贵族的广泛不满与愤怒。
老秦贵族誓要把赵太后拉下后位,至少要让赵太后失去权势——这么一个疯癫的女人坐于高位,她再发疯谁管得了她?
长安君头上还有人,犯了忌讳还能惩治,赵太后头上可没人了。
白甲低下头,露出没有几根毛的难看秃顶。
白家当下只是死了一个继承人。
若是和赵太后撕破脸皮,白家可能会被这个疯癫的该死赵人在失势前的最后一刻一波带走。
畜生临死前的反扑最危险。
这个可能性不大,但白家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就为了出一口恶气?
意气,只有不懂事的年轻人才会为之争斗,白甲三十年前就不年轻了。
所有人都知道赵太后放荡,但没有人敢当着赵太后的面说,这就是权势。
赵太后自椅上缓缓站起,这个动作让朝堂群臣或有或无正色两三分。
“你们张口刑律,闭口秦律。”赵太后眯起双眼:“好,孤今天就和你们好好说一说这秦律是怎么写的!赵底!给孤站起来!”
“太后。”廷尉府二把手,廷尉正赵底起身,欠身。
“刚才就属你最懂律令,说的头头是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官称不是廷尉正是廷尉呢。”赵太后冷笑:“你既然这么懂,告诉孤,告他人谋反者,当处何刑。”
“这要分有意还是过失了。”赵底拱手应道:“若是有意,那就是诬告,诬告反坐。谋反是死罪,诬告者自然也是死罪。若是过失,那就是告不审。告不审谋反,当罚金也,重罚!”(注1)
“谋反可是死罪,重者族刑。告不审谋反,才处罚金吗?”赵太后直直地看着赵底,声音透着寒气:“赵底,你可想好了。”
赵底再次微微欠身,一脸坦然:
“回赵太后,确实如此。
“诬告、告不失,刑罚差距之所以如此巨大,有其内因。
“一人见有男子翻墙跳入邻居家中,遂告官府言邻家进贼。
“捕盗至,缉拿翻墙男子。一经审讯,发现此人乃是邻家经年未回的儿子,一时情急,翻墙而入。
“这就是告不失。
“告发者虽是错告,但事出有因,非有意加害翻墙男子。
“若是告不审和诬告一样论处,就要定告发者为盗罪。 “《盗律》中,根据所盗之物价钱,对盗者处罚不一。
“最轻微的盗罪便是偷采邻家一片桑叶,不值一钱。
“当受徒刑,劳役三十天。
“在臣举例的这个案件中,告发者为了邻人性命、财产,为了我国治安而告,却要处以如此重的刑罚。
“如此,日后告发者定会慎之又慎,再见邻家有人翻墙而入,他们多半会视而不见。
“太后总不能苛求他们进邻家院子,先去判断翻墙人是不是贼人吧?不问而进院,可是以盗罪论处啊。
“然翻墙而入者,是离家游子多还是贼人多呢?是贼人多。
“人人视而不见,因律令不敢告发,民间必生乱也。
“是以。
“诬告、告不失,处罚相差巨大,是为了我国社稷安稳啊!”
“赵廷尉正所言,甚为有理,孤都被你这巧舌说服了。”赵太后微微颔首。
赵底微笑,轻拜,缓缓下坐。
“来人啊。”赵太后高喊。
门外戍守的两个郎官齐齐入内,手中的斧钺闪烁着寒芒。
赵太后一指点在刚刚坐下的赵底身上,双眉倒竖:
“给孤砍死这贼子!”
两个郎官拿着斧钺,一步一步走向赵底,每一步落下都踏在赵底心上。
“太后这是何意!”赵底惊怒交加,语速远比刚才迅速。
这两个郎官走到他面前是真的会砍死他!
满朝文武个个面露愤恨之色,凝视这位当朝发疯的太后,一言不合一不顺心就要杀人吗?
自中宫建成之日起,还从来没有哪个臣工死在这信宫的前殿上!
反对之声四起:
“敢问太后,廷尉正犯了何错?”
“于理不合!于情不合!当朝大臣在赵太后眼中是和彘犬一样的牲畜乎!”
“太后今日开滥杀之先河,明日就是秦国的亡日!”
“……”
这一次的反对声,比要长安君死的声音还要大,几乎整个朝堂都投进来了,包括华阳太后的人。
樊於期、杨端和、王翦、腾等数名壮年武将立身挡在两名郎官之前:
“这叫甚鸟事!”
“你俩站这别动!还往前走?耳朵塞驴毛了?站那!”
“拿两根破铜吓唬谁呢?来来来砍!往这砍!砍死乃翁!”
“……”
“诸君!”赵太后猛一拍座椅。
脆声令群臣反对声一停,脸色或是阴沉、或是愤恨、或是仇视地看着赵太后。
不说话不是他们被赵太后吓住了,而是他们想看看这个疯妇要说甚,要怎么解释砍死赵底这个命令。
“赵底谋反。”赵太后手指划过一道弧线,将群臣都包括在内:“你们也要一起谋反嘛!”
“太后这话真是吓人。”在一二次争吵中一直为公子成蟜说话的老将王陵,立身开口,他最讨厌的就是政斗!
站起来的他不拱手不欠身,跟穿着甲胄一样直挺挺地站着,老眼上翻:
“老夫平生最恨赵国鸟人,但既然入了我大秦庙堂,那就是我秦国的鸟官。
“敢问太后,你说这赵小子谋反,有什么证据证人没有?横不能太后说谋反就是谋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