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汉史gl]凰箜篌Erasmus

2. 酣春

    建元三年,春季来得比往年要迟。
 




    刚刚封后那会儿,传闻这位陈皇后受的是金屋藏娇的荣宠,百姓臣子赞颂武帝和皇后的情义深重,甚至于青梅竹马之情。
 




    举国上下都期待着皇后诞下皇嗣给皇家绵延后代。
 




    可惜直到皇上对她厌倦,失宠,她都没能生下一个孩子。
 




    ——没人知道,她封后至今,仍旧是完璧之身,从未任何所谓的“宠爱”。
 




    “来人。”
 




    秋枣战战兢兢进来,帮皇后娘娘重新画了眉,也就看到了还挂在脸上的泪渍。
 




    “娘娘,要不要请太医来瞧一瞧,梦魇不绝,心病沉积,恐伤肺水。”
 




    像是为了应和她说的话,陈阿娇猛咳了两声,觉得喉间泛起来一丝带着苦味的猩甜。
 




    “我有心病?”陈阿娇抬了抬眉,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满面愁容,叹道,“心病难医,还是别麻烦太医院的大人们了。”
 




    说完,她摆了摆手:“你下去吧,在这站着我心烦。”
 




    秋枣却没动:“我帮娘娘蓖头发吧,再把前几日,少府送来翡翠簪子给娘娘簪上。方才娘娘睡下的时候,赵公公来通报了,晚些时候陛下会来甘泉宫,和娘娘一起用晚膳。”
 




    阿娇觉得方才缓解了一些的头又开始痛起来了。
 




    她按了按太阳穴:“秋枣,陛下好美人,我人老珠黄了,再怎么收拾也不会得宠的……甘泉宫的俸禄委屈你了吗?”
 




    谁都知道皇帝宠幸妃子,高兴了就会给全宫封赏。
 




    但是把这事摆到明面上来说的只有她一个人,十分大不敬的——居然有后妃听到皇帝临幸第一反应说封赏!而且不高高兴兴去迎接,反倒愁容满面!
 




    秋枣没反应过来这话哪里不对,只知道皇后不让她干活,和她一起愁容满面起来:“可是宫里教习嬷嬷说了,后妃见皇上都要梳洗化妆……”
 




    “秋枣,”陈阿娇不耐烦道,“你的饭是谁给的?衣服是谁做的?俸禄是谁发的?难道是教习嬷嬷?”
 




    秋枣歪头开始思考,皇后娘娘为什么把这件事和俸禄扯上关系了呢?
 




    陈阿娇总算被她逗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秋枣以前在东宫服侍,是个铁打的实心眼,谁对她好,她也对谁好,是个大喇喇的粗人性格。
 




    刘彻为抵防陈阿娇在后宫和母族牵线搭桥,助长侯国实力,她身边的宫女们全都是刘彻身边人亲自安排、时刻监管着,且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悄悄换走几个。
 




    一年下来,宫里的人就换了好几批,只有秋枣是她求着留下来的。
 




    秋枣刚被分配到陈皇后身边的时候,要半个月去皇帝身前述职一次。
 




    她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担负重任的暗卫,以为陈阿娇如传闻所言,骄横跋扈,穷奢极欲,对这为新皇后很是严苛。
 




    可是秋枣足足在阿娇身边待了三年,发现这“跋扈”且“受到盛宠”的陈皇后比传闻里温和的多,而且十分不受宠,发现自己见皇帝的次数比这位陈皇后还要多。
 




    她每次去皇帝面前都战战兢兢,生怕皇帝不高兴了自己要掉脑袋。
 




    而陈皇后对待她就温柔得多,她只会指使秋枣去御花园捞一网蝌蚪回来,放在瓷缸里养着,长腿了就丢掉。
 




    因为阿娇怕会呱呱叫的东西。
 




    迟钝的宫女总算回过味过来:封后前那些所谓的青梅竹马、金屋藏娇都是男人的空话,当年用来笼络馆陶公主,编出来的市井之言而已。
 




    金屋藏娇的传言尚且如此,穷奢极欲更是无稽之谈。
 




    陈阿娇可是馆陶公主的亲生女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