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阴阳渡口(第2页)

 尸塔最顶层的镇魂钟轰然炸裂。青铜碎片雨点般坠落,每片都映出段沈家罪孽:宣统三年的百童祭灯、民国廿二年的活人桩、戊戌年的剥皮傩戏...最后一块碎片刺入沈寒川眼眶,映出自己出生时的画面——产婆正用尸油在他脊背书写《阴灯簿》!

 "看看渡船吧。"白小碗的傩面喷出尸蚕。沈寒川踉跄着爬到塔缘,看见湘江化作沸腾的血河,河面漂着九千具棺材拼成的渡船。船头立着三百丈高的尸蚕王,它每节躯体的孔洞里,都嵌着个正在哀嚎的沈家亡魂。

 渡船突然张开巨口。沈寒川被飓风卷入船腹,腥臭的肉壁上挂满正在融化的"自己"。当他触摸到某个尸胎的脸,整条船突然剧烈抽搐,肉壁上睁开九十九只复眼——每只瞳孔都映出白小碗梳妆的场景!

 "寒川少爷..."

 轻唤声从背后传来。沈寒川转身看见个穿素色旗袍的少女,她手中的铜镜照出两人重叠的身影——少女的面容正逐渐变成白小碗,而镜中的沈寒川正在蜕变成祖父的模样。

 "阿姐等了你六十年。"少女的指尖穿透他胸膛,挖出团跳动的尸火,"当年太爷把我封进尸塔当灯芯时,你可在我胎衣里吸食魂魄呢..."

 记忆如毒刺扎入脑海。沈寒川看见光绪年的雪夜,白小碗的姐姐被活剥人皮,自己的尸胎之身在她子宫里吸食精血。当最后一丝阳气被榨干,那具女尸竟露出释然的微笑,将半块龙凤尸牌塞进他襁褓。

 渡船突然四分五裂。沈寒川坠入血河时,看见河底沉着九座白骨牌坊。每座牌坊都刻着沈家某代掌灯人的罪行,而属于自己的那座牌坊正在生成——上面密密麻麻钉着昨夜被吞噬的守灯人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