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井遗音

晨雾像凝固的尸油般附着在窗纸上。苏璃蜷缩在雕花拔步床角落,腕间瘀痕隐隐发烫。昨夜挑夫们塞肉块的陶瓮还摆在院中,瓮口渗出黑褐色粘液,引来成群的绿头苍蝇。那些飞虫振翅声里,混着老妪剁骨头的闷响——笃、笃、笃,每声都像剁在神经上。

 “姑娘醒得倒早。”

 驼背老妪不知何时立在门槛外,青布包头下渗出黄水。她端着的木托盘里,盛着三块暗红色糕点,表面撒着疑似香灰的粉末。苏璃注意到老妪布鞋边缘沾着新鲜的血渍,形状像极了婴儿脚印。

 “掌柜的说,今儿中元节,请客人用些赤豆糕。”老妪咧开乌紫的嘴唇,露出半截发黑的舌头。当苏璃伸手触碰瓷盘时,老妪突然死死扣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大得不似活人,枯瘦的指节几乎要掐进骨缝。

 雕花木窗突然无风自开。浓雾中飘来刺鼻的腥甜,苏璃看见后院井台上趴着个穿红肚兜的孩童,正用肿胀的手指抠挖井沿青苔。孩童转头冲她笑的瞬间,整张脸皮像融化的蜡油般滑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蛆虫。

 老妪松手的刹那,瓷盘摔得粉碎。三块赤豆糕在地上滚了滚,竟变成三颗干瘪的人心,每颗都缀着枚生锈的棺材钉。

 廊下的招魂铃无风自动。苏璃逃向大堂时,险些撞上正在悬挂纸人的药材商。这个昨夜还穿着阴丹士林长衫的男人,此刻竟套着件猩红寿衣,胸前用金线绣着“七世同堂”的篆字。

 “苏小姐来得正好。”他手里的浆糊刷子滴着暗红液体,墙上新贴的纸人排成北斗七星状。最骇人的是居中那具纸人,眉眼竟与苏璃有八分相似,空白的面颊上还沾着几根她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