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生

惊雷劈开子时的夜空,雨帘在触及老宅瓦片的瞬间蒸腾成血雾。我趴在东厢房窗棂前,看着青砖院墙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森白的兽骨地基。整座宅院发出筋肉撕裂般的声响,三层客栈从地底翻涌而出,飞檐下悬挂的青铜铃铛与我的残铃共振,震落满地带血的铜锈。

 穿堂风裹着纸钱灌入喉管,柜台上的桐油灯突然爆燃。火舌舔舐着人皮账簿,墨迹在高温中重组为客栈立体剖面图——地窖的青铜灯阵正在倾斜,第七盏空灯的位置裂开深渊,某种巨型生物的鳞片摩擦声顺着梁柱传导。

 "客官,该续房钱了。"

 老板娘从血雾中凝形,织锦袄上爬满蛆虫状的金线刺绣。她抬手拨动算盘珠时,我左眼的阴瞳突然刺痛,视界里那些金线分明是缝合伤口的桑皮线。账簿自动翻至最新页,噩梦值债务已累积到"四十九两",利息栏赫然写着"剜心三钱"。

 穿素白旗袍的沈秋棠从楼梯转角飘来,她手中捧着个乌木匣。阴瞳视界里,匣内躺着半枚翡翠簪头——正是镜中少女遇害时碎裂的凶器。当她试图开口时,喉管突然被无形丝线缝合,眼角渗出黑色泪滴在地面腐蚀出小字:"戌时三刻,带簪头去地窖换命"。

 客栈地板在震动中开裂,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池中浮沉着无数青铜灯盏,每盏灯芯都连着条半透明的脐带。沈秋棠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浮现父亲的字迹:"灯阵第七为生门,献秋棠可镇..."字迹被血水晕开,化作父亲被铁钩穿透琵琶骨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