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晚明风云(一)

在玩家翘首等待“丧尸go”联机版更新的时候,洛书也等到了她期待的祈祷。

连山委员会没有提前知会她,很可能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祈祷”,但时间之早让她颇有些吃惊——洛书原本以为能从19世纪末开始布局就很不错了。

祈祷的时间节点是晚明“格物”十五年,也就是公元1779年。

“格物”这个年号,很不符合大明的法统,取的是“格物致知”之意,是晚明最后一个被华夏承认的皇帝朱慈谨(民主革命运动后,晚明流亡班子先后又拥立了几个皇帝,但华夏不予承认),在日不落帝国率先发明珍妮纺纱机,引起民众极大不满后,为了表示“大力发展科技、不在工业革命中落后”的决心,而定下的年号。

但是显然,光有口号和决心是不够的。首到格物十五年,朱慈谨治下的大明依然需要大量采购日不落帝国的机器、火铳和铁甲轮船。士大夫们嘴上虽然不再把这些称作“奇巧淫技”,但心里其实还是不以为意的:造不如买,买不如租,反正大明富裕,有什么要紧的?

那是一个神奇的时代,一个苦难的时代,也是一个风云激荡的时代。

神奇之处在于,你会看到许多印象中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在同一个镜框里出现。

譬如书肆里除了西书五经、话本杂文,还有专门的分区,卖的是《万有引力》《物种起源》(达尔文的大作在西方是禁书,在晚明却相当受追捧,虽然也被士大夫们痛批“辱没祖宗”,但年轻人逆反起来了,非瞅瞅“猴子怎么变成人”不可),甚至还有《鲁滨逊漂流记》《哈姆雷特》等等。

科学著作和纯粹的文学作品都好说,可以大大方方摆出来卖,但如果你想看点儿真的“禁书”,就得去找老板私下聊。

画风大概是这样的:

“掌柜,有没有新书啊?”

“嘿,那货架上可不都是新书?”

“我的意思是‘那种’新书,您懂的。”

“我这是正经书肆,没有那种书。”

“掌柜您信我啊,我是‘基督山笑笑生’介绍来的。您看,这是他的亲笔信。”

“喔,是‘基督山笑笑生’的朋友啊,早说嘛。先说好,货不是我的,只是您那朋友存了一箱书在我这,我给您取来,您给他捎去,把寄存费结一下啊。”

“好说好说。”

你问这么鬼鬼祟祟,没有中间人还买不到的是什么禁书?

那当然是类似《论法的精神》《社会契约论》这类统治者不想看到的东西了。

晚明被称作“第二次百家争鸣”,因为那是一个思想空前开放,也空前混乱的时代。相对历朝历代,那时的大明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社会风气奢靡,似乎江山稳固,对民间的思想并没有外族统治的朝代那么强的防范之心。

加上朱慈谨幼年登基,喜欢争取年轻人的支持,以“改革吏治,发展科技”为理由,增加自己的权力。皇帝想要改革,理由是很简单的:如果不改革,怎么从被老登占据的朝堂上,抠出地方来安排自己的人?

虽然有私心,但朱慈谨的历史评价其实还算不错,他最大的功绩就是在科举中加入了“格物科”,让仕途无门的理工科人才第一次有了明确的上升通道。

虽然晚明被顽固的封建势力和严重的内斗拖累,所谓“发展科技”效果不尽如人意,又在对外族的战争中屡屡失利,最终引爆了民主革命,但因为开格物科有功于社稷,朱慈谨本人在退位后,得到了革命党人的善待,还被改造成了一个历史学者,也算是善终了。

1779年,朱慈谨治下的格物年间,革命的火星才刚刚开始酝酿,顺天府坊市内,你能看到瓷器与玻璃器皿一同出售,教授理学的学堂门口摆着蒸汽机模型,孺子与卢梭(《社会契约论》作者)派辩经,快要被遗忘在历史旧纸堆下的诸子百家思想又被人们重新记起,试图从里面找寻一条变法强国之路。

荀子与霍布斯、孟子与卢梭?被一同提起,甚至商鞅和韩非也没有被人们遗忘。

注?:霍布斯《利维坦》假设人是不道德的,构建一个“所有人反对所有人”的世界,与荀子“性恶论”有异曲同工之处;卢梭《社会契约论》假设人是道德的,与孟子“性善论”有类似之处(当然,西种理论都非常复杂,不能这么简单地归类与解释,只是唏嘘诸子百家的珍贵思想竟然沉寂了两千年,在最需要的时候没有被人记起)。

洛书的“召唤者”,就是一名就读于“顺天府格物书院”的学子,他的对面坐着一位神色略有些紧张的女同学,应该就是他的“同党”。

那时因为纺织机的普及,客观上产生了向劳动妇女教授理论知识的需求,所以格物书院也开始招收女学生。虽然从现在的眼光看其实是一种功利和剥削的需求,但在那个时代客观上促进了进步。

洛书的历史学得一般般,也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姓名。

晚明民主革命时期党派众多,在从格物年间到19世纪末红色革命成功这段混乱时期轮流上阵。1779年,马克思与恩格斯都还未出生,洛书也搞不清楚这两人是什么党派。

无所谓,反正从现在起,他们就是华夏连山委员会调查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