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解释

    郎君脸上,衣上都是干涸的血痕,手中横刀已微微有些卷刃,整个人杀意沸腾,宛若方从炼狱浴血归来。
 




    他身后跟着十来个骑着战马的披甲兵士,里面没有郭恒。弓弩手虽放下了弩机,却眸光戒备望向她。
 




    徐妙宜瑟瑟发颤,泪珠如湖水决堤,她跑不掉了。
 




    陆慎之冷厉阴骘,又被她狠狠重伤,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他会把她幽禁起来,让她彻底沦为供他一人观赏把玩的笼中雀。
 




    她绝望地想,或许这一生也只能这样了。
 




    如果她乖乖认错哄着陆慎之,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回一条命。
 




    日头驱散寒雾,马蹄声排山倒海,山林里惊鸟扑簌,叛军开始搜山。
 




    阿姐和裴言还下落不明!
 




    徐妙宜倏然惊醒,她丢了刀,咬着朱唇勉力站起来,迅速作出决断。
 




    “五郎,我跟你走!你帮我救人,我求求你,我求你……”
 




    山风拂起衣袂,小娘子容色姝丽无双,如一朵盛开的白牡丹,跌跌撞撞朝他奔来。
 




    卫栩清楚,她还是很害怕他,甚至比从前更甚。
 




    连这声“五郎”也掺杂着算计,她在赌他究竟会不会因为旧情流露一丝心软。
 




    他策马上前,还刀入鞘,单手抄起那盈盈一握的腰,将她抱到马背上。
 




    徐妙宜用力抱着郎君矫健伟岸的身躯,浑身颤抖,哭泣着央求,“我阿姐他们还在山上,她穿的是淡紫色襦裙,被一个年轻郎君背着……”
 




    泪珠簌簌滚落,没入玄色披风,打湿了大片衣襟。
 




    卫栩抬手想帮她擦泪,发现自己满手血污,只好沉声开口,“我已经让郭恒去找了,先带你们回去。”
 




    话音刚落,他身后兵士翻身下马,简单替李大夫包扎了下左臂箭伤,将人扛起放到马背上。
 




    徐妙宜哽咽着道:“郭大哥他不认识我阿姐,你带我……”
 




    “你的手受伤了。”卫栩打断她,“需要处理。”
 




    闻言,徐妙宜垂眸望着一双柔荑,血肉模糊很是难看。
 




    她想起来,这些天在营地里成日烧火煮饭,浆洗衣服,还要干一些力气活,长了满手血泡来不及处理。方才滑落山坡时,为了自救,她拼命抓住一棵小树,树皮粗糙,将血泡都刺破了。
 




    “我没事,不疼。”她声音很轻,固执地说,“我要先找到阿姐。”
 




    卫栩紧抿薄唇,眸光冷冽,迅速调转马头带她下山。
 




    徐妙宜被他死死按在怀里,察觉到他在飞快赶路,渐渐收住眼泪,努力平复心绪。
 




    现在还在打仗,他身为叛军斥候,不计前嫌答应帮她救人已是万幸,她理应表达感激,好好地安抚他才是,不能继续胡搅蛮缠惹他厌烦。
 




    转念又宽慰自己,跟着他比跟着卫三郎要好,至少他没有什么凌虐癖好。
 




    约莫两刻钟后,战马在郡守府前停下,卫栩将她抱下马背,“闭上眼。”
 




    徐妙宜依言照做,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忽然明白过来。
 




    他不想让她看见尸首。
 




    府中全是被歼灭的朝廷军,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死状惨烈,尚来不及处理。
 




    卫栩抱着她找了处干净屋舍,轻轻把她放到罗汉床上,而后便转身出去了。
 




    徐妙宜睁开眼打量四周,这间屋子应是用来待客的厢房,布置整洁,一尘不染。
 




    她不知道他去了何处,猜想他或许先去和上峰复命去了,暂时把自己安置在这里,晚点再回来。
 




    蓦地,掌心火辣辣疼了起来,拉回她的思绪。
 




    徐妙宜下床往外走去,想问外头的兵士讨点药,打听打听李大夫的情况。
 




    双足刚落地,郎君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面上和手上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那件被血染透的披风也换了下来。
 




    卫栩眸光沉冷,“去哪里?”
 




    “五郎,我不走。”徐妙宜乖乖坐回床边,抬眸望着他,“跟我一起的郎中,他也来了吗?我想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