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二次倾心

 六月初,麦子全部收完。 

 太阳才冒花,胜利农场子弟学校的学生们已经在老师的带领下,走进麦田拾麦穗,为每年一次的颗粒归仓行动贡献力量。 

 学生们提着竹篮,踩着一寸两寸的麦茬,打闹追逐,玩是主要的,干活是捎带的,欢声笑语惊飞了觅食的麻雀。 

 袁木夏漫无目的的走在高出麦地一丈来高的公路上,越听越烦。 

 每年麦子收割前,负责生产的副场长都会一连十天召开动员大会,家属都被临时召集起来。 

 到时候收割机在前,家属们跟在后面。 

 人工收割的山坡地洼也安排了人手。 

 麦子运回场院。 

 地里根本没剩几根麦穗。 

 实在不明白走形式主义干什么,稍稍给鸟雀们留点怎么了。 

 自然界谁都的活吧。 

 她跳过路边的树坑,下了坡。 

 公路的另一边是一片片玉米高粱地,半人高了,土壅了肥上了,草也锄了。 

 行间插种的西葫芦白芸豆都长的郁郁葱葱。 

 只隔了一条公路,这边一个人都没有。 

 袁木夏沿着田梗横竖转了几块田,不知不觉到了山脚下小溪旁。 

 小溪岸被人走出了一条小路 

 青翠的玉米高粱长势良好,山上大片大片的山丹花开的正艳。 

 铺着青草点缀着野花的小路一直通向远方。 

 生命不屈的绿色,肆意绽放的绚烂,驱赶了袁木夏内心的苍凉,点燃了压抑四年的的情感! 

 其实六六年之前,她也算个文艺青年,父母都是建国前大学生,家中有很多藏书。 

 她小学就读完了家里收藏的古今中外所有书籍,作文经常被抄写在学校黑板报上,还代表学校参加市里比赛,得过名次。 

 她的理想是当个作家。 

 只是眼看就要高中毕业了,忽然学校放假,高考停止,学生们都串联搞运动了。 

 她书读得多,有自己的想法。 

 不参与任何运动,待在家里除了做饭,又将藏书读了两遍,认真做了笔记,祖传的医术都看完了。 

 就赶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潮。 

 她的父母都是a市解放机械厂的厂医,姐姐已经进厂当了工人,哥哥高中毕业厂里待业。 

 当时政策规定,家里孩子必须有一个上山下乡当知青。 

 姐姐已经三年学徒期满,成了正式职工,哥哥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当然只有她去了。 

 青春年华,能去广阔天地投入伟大的,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热潮,不在家里吃闲饭,她热血沸腾,激情澎湃。 

 知青办主任是爸爸的老同学,暗中照顾,将她分配到了西北山区胜利农场,成了农场第一批知青。 

 爸爸的老同学说:农场跟农村不一样,虽然种地,但有工资有口粮,跟厂里的工人一样。 

 可是很快,她发现。 

 农场的工人跟工厂工人完全不一样。 

 农场不只是种地,还农林牧副全面发展,除了种地,还有林业,畜牧,编织类的副业,晚上还得学语录,开忆苦思甜会,批斗会,汇报思想会。 

 工作量比隔壁公社社员还大。 

 当年他们这批知青三十人,都来自各大城市,有初中毕业的,高中毕毕业的,还有她这样没毕业的。 

 最大的二十岁,最小的十六岁,都没干过农活,有人都没洗过衣服生过火做过饭。 

 刚开始男知青还有保护女知青的意愿,大的也照顾小的。 

 农场领导职工也比较关照。 

 没多久,大家都发现,种地不是说起来看起来那么简单。 

 只挖了几天地,手上就全是血泡,脚也被扎伤了。 

 撒种除草上肥收割碾场,都是体力加技术的活儿。 

 他们没有体力更没技术。 

 植树护林放牧编织都不好干。 

 场里倒是有轻松活儿,轮不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