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康瑾之没有立刻回答苏清绾的话,只是转过身去凝视着院中的那几株红梅。

虽然没有嫣红的花朵点缀,但虬枝缠绕,倒也增添了几道风骨。

可这皇城之中最不值钱的便是所谓的风骨。

他虽然浪荡不羁、放纵不堪,唯爱梅花,但若是能换得他的“阿奴”一生平安,折辱满身风骨又如何?又怎能不值!

一想到他的“阿奴”,被皇后关在废宫中整整三年,他的心都在滴血!

那时的她才刚刚生下女儿,连月子都不曾做好,又是怎么熬得过那个冬天的

他犹记得那年冬天的雪很大很大,足够有三尺之深。

他堂堂七尺男儿,在暴风雨雪中行走都是寸步难行。

“我只是来确认一下心中的答案。”

好伺机行事。

康瑾之摸着延伸过来的枝干,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平淡。

早在他来问她之时,已经查到其中有凌皇后的手笔。

只是,这其中又牵扯到皇帝的生母,只能堪堪忍下。

“多谢康大人,我会让陛下亲自知道。”

容珩知道被囚真相的那一天,便是凌皇后的死期。

“你不用怕,我会替你……”

听到苏清绾不着急将此公之于众,康瑾之一脸焦急地劝阻。

他怕他的阿奴受到威胁。

“没有威胁。”

那只是一场交易。

一场上位者压制下位者,并不公平的交易罢了。

一场由不得她选择的交易。

她只是让皇后也尝尝这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的滋味。

在凌太后薨逝之前,她会亲自手刃掉凌若薇这个祸害。

而交易的利息,她会千倍万倍的拿回来。

“好,我等你需要我的时候。”

我会一直在。

见苏清绾心中有自己的盘算,康瑾之才堪堪放下自己的心来,抱拳离开。

如今太后卧病在床,将此事暴露出来难免会被凌家利用皇帝的孝心,轻轻揭过。

阿奴所受的苦,便白费了。

看着康瑾之的背影渐渐远去,苏清绾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幸好雨落眼疾手快地又服了她一把。

不是她矫情,一来是容珩的动作太大了,她的腿儿倒现在都是打着颤,二来再面对赤子之心的康瑾之面前,她总有着一缕愧疚。

她知道是她对不起他,可她却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

十分不耻,可她没有比这再好的选择。

“娘娘……”

雨落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要知道那三年过得可是连她这个奴婢可不如啊!

她不傻,方才娘娘与康大人交谈绝非是岁安公主认干亲之事,隐隐约约也能猜出一二来。

“傻姑娘,别担心!”

只要活着,再难的题它都有破解之法。

一时的蛰伏,算不了什么。

"“找人将殿内清理一下,我们去看看岁安。”

苏清绾揉了揉疲倦的眉心。

主仆二人行走至寿康宫的正殿外,却见一袭华裳的小女孩正伸出小手死死拽住年年的尾巴。

此人正是皇后所生的二公主。

那力度之大,绝非是普通的触摸。

“年年!”

“喵喵……”

苏清绾不禁拔高了音量,见是它的主人来了,委屈巴巴地低着头。

二话不说,苏清绾便从小女孩怀中拿走了她的猫,她的猫她自己护。

在芷柔公主身边伺候的婆子是她的奶娘,一直将二公主视为她的天。

也是皇后身边为数不多的凌家奴婢。

见有人欺负她的小主子,伸手将抱着猫的苏清绾推至倒在地,柔嫩的掌心被小石子磕破了皮,血丝渗出……

“放肆,你知道站在你眼前的人是谁吗?”

雨落简直要被眼前的人气疯了,她家主子何时受到这种委屈

将苏清绾扶起来后,雨落叉着腰怒道。

“管你是谁呢?只要我们二公主看中了,那便是我们二公主的。我们公主是当今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嫡女,可不是你这狐媚子可以比的。”

守在二公主身旁的婆子也不甘示弱的咒骂回去。

“这世间总得有个对错吧。”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和我们公主讲对错识相地快点将猫交出来。”

"“本宫的猫,你配吗?”

“这畜牲能被我们公主看中,是你的福气。你一个月的俸禄,能养得起猫吗?你就养。”

说着,便要动手去抢苏清绾怀中的猫,眼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当即摔倒在地,痛哭流涕:

“娘娘,你纵使要抢奴婢的猫,也万万不能推奴婢。奴婢虽然卑贱之际,却也是人啊!”

苏清绾成功地被这婆子敲打捻唱的这出戏恶心到了,细眉拧起,便见那婆子滚过来抱着她的大腿儿。

“主子饶命,主子不要杀我。”

还是容珩厉声道“还不快将这以下犯上的婆子拉开。”

那婆子见是皇帝,以为看见了救星,连忙抹着眼泪哭泣。

“陛下,要给奴婢做主啊!这……”

她的冤情还未陈述完,便被帝王一道“杖毙”冷冷打断,她顿时慌了心神,如同一滩烂泥倒在地上。

“哼,你这个没长眼的东西,难道没见猫的项圈上绣着字呢!不是娘娘的猫就怪了。你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污蔑主子。活腻了吧你。”

一旁的苏德海掐着兰花指将实情

犹豫再三,她却是高声道:“陛下!奴婢没有做错,是这狐媚子,她伸手推了二公主,奴婢才去抢猫的。”

听到她的话,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

容珩眯着眼审视着眼前的苏清绾,他怕,他怕绾绾会变得和后宫的女人一样。

苏清绾摸着年年的手一顿,她也想知道皇上对她的信任有几分,掀了掀眼皮,平静无波的眼神对上容珩。

四目相对,久久不语。

很幸运。

苏清绾她赌输了。

在她决定最后相信容珩一次的时刻,输了。

苏清绾微微错开目光,不愿与他有过多纠缠。

却听见皇上红着眼哽咽:“为什么?”

明明他都已经暗暗许下了皇后之位,为什么还是和后宫的女人一样呢?

“没有什么为什么。”

苏清绾垂下眼眸,不解释。

跪在地上的婆子见帝妃二人离心,连忙哭诉道“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愿以命起誓!若是有半句虚言,奴婢五马分尸。”

听到那人所发的毒誓,苏清绾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当真是有趣。

婊子要当,牌坊也要。

时时刻刻盯着苏清绾一举一动的容珩,看见她嘴角的那抹讥笑,更是满腔怒意,寒着脸道:

“来人,送绾娘娘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