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鹭书院




                未时刚过,严记三楼雅间。



    蒋掌柜盯着空了大半的茶座,山羊胡翘得老高:“不是说请了国子监博士来品鉴?”



    “都、都去沈记排队了。”小二抹着汗,“说是新茶能降心火,最适合配着策论喝。”



    “荒唐!”蒋掌柜拍碎个茶饼,“速去买来!”



    申时的日头毒得很,跑堂的挤在沈记门口长队里,汗湿的后背贴着“第二杯半价”的木牌。



    柜台后,沈嘉岁正教伙计往竹筒杯上贴红笺:“记得跟客人说,集齐十张可换秘制茶方。”



    严记后厨此刻烟雾缭绕。



    蒋掌柜捏着鼻子灌下半碗仙草饮,突然瞪大眼:“这滑溜溜的玩意儿…”他踹了脚烧火伙计,“快去药铺!把清热去火的药材全买回来试!”



    暮鼓声中,沈嘉岁倚着二楼栏杆。



    对面严记亮起三十六盏琉璃灯,映得《奶茶赋》上的金粉闪闪发亮。



    她晃着手中青瓷盏,琥珀色的茶汤里沉浮着几粒黑珍珠。



    “东家,严记怕是要仿仙草饮了。”程掌柜忧心忡忡。



    “无妨。”沈嘉岁指尖轻叩窗棂,“明日把冰窖里存的薄荷浆取出来。”她望着朱雀街尽头缓缓升起的月色,“再让木匠打批带暗格的茶盏——该教蒋掌柜学学,什么叫做‘独家秘方’。”



    ……



    沈嘉岁揭开冰鉴,仙草冻在碎冰里颤巍巍晃动。



    排队的人龙从茶楼蜿蜒至朱雀大街,小二捧着青瓷碗来回穿梭,汗湿的短打能拧出水来。



    “去蓟州收黎朦子。”她将契书拍在柜上,“要赶在商队的前头。”



    “遵命!”沈德全前脚刚走,沈文渊后脚就捏着文章进了膳厅。



    老侯爷的乌木箸“当啷”砸在甜白釉碟上:“白鹭书院许山长那老倔驴,当年连先帝赐的紫毫笔都敢摔!”



    “可这晁嫂子的侄儿这文章...…”沈文渊抖着洒金笺,“说是请了三个举人润色。”



    沈嘉岁瞥见“致君尧舜”四字,噗嗤笑出声:“酸儒写策论,就像厨子绣花。”她捻起冰镇过的黎朦子切片,“祖父尝尝,比黄连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