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冒进

然后他抬头说:


 “我让他住图里。”


 “但不是画图的人。”


 “是埋图的人。”


 “他不是画不完。”


 “他是画到死。”


 “那他这段,就不是线了。”


 “是碑。”


 当天夜里,宁烈带人在哨所后地开了一丈坑。


 把那口棺埋进了图册尾下,封土之后,不立碑,不挂名。


 只钉了一个木牌,写五字:


 “图下埋人。”


 林西苒站在旁边,声音压得极低:


 “宁烈,你这样做,是把这线——真当成命在写了。”


 “不是写守了。”


 “是写死了。”


 宁烈头也没抬,只说:


 “他们让我们不能归图。”


 “那我们就拿命盖章。”


 “这志写着写着,就不是图的替身了。”


 “是命的坟。”


 “谁写一段,就等于把自己埋一格。”


 “他们要擦,就得挖。”


 “挖的时候,就得看——谁敢把死人翻出来。”


 《北线手志》第八页,当夜新增一段:


 【段子山。未完图。存骨志。】


 【此人不归志图,但图为志碑。】


 【后人可不补此段,但不许忘此人。】


 徐砚那夜回屋,把自己的简式补了一句:


 【我画的线,画完之后不是挂上去。】


 【是埋进去。】


 【谁敢说不算——谁就先掘。】


 第二天,港外试探船撤线三十里,连试旗都不敢升。


 朝中无声,图志不提。


 但所有人都知道——北线现在有块地,是埋人的图底。


 图还没完,人已经压上去一具了。


 而这线,从此之后,不再只是写给活人走的。


 它,是写给死人留的。


 写完,就有人埋。


 那谁还敢说——这线,是假的?


 那天夜里,大雪压了整整一宿。


 徐砚披了件旧皮裘,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出门,手里提着个旧式测杆,一点点去量那段没人敢碰的地。


 “这条线,从今往后,入图。”他弯腰插下杆子,语气平平,“不是凭空一画。”


 “是量出来的。”


 “量一个死人,压出多深的分界。”


 周巡在一旁站着,看他这一杆杆地插,手指都有点冷得发紫了,还是忍不住开口:“徐大人,你是真打算——就这么一杆一杆地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