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拜相半颗西瓜

第94章 交心,力劝叔父急流勇退(第2页)

 “就如那康茂才,他本是南方人,又是一名武将,此次北伐他坚持要留守南京不去,常帅说他‘惜身保位’,冯胜讥讽他身为元朝旧臣,依旧‘怀念旧主,忠心可表’。”

 “他就是闭门不出,文官们拉拢不动他,李相信任他,他却不常与之来往;陛下给他兵权他不受,北伐的大功他不要,甘愿做个小小的城防将军,若不是这一次为了女婿来求李相调和,只怕是朝堂上都忘却了有这个人。”

 胡惟庸点着头道,“你是叫我学康茂才啊。”

 胡惟庸却是摇头道,“只是侄儿啊,叔父现在已是船到江心,调转不过船头了,你这些道理叔父懂,却做不到,中书的争斗你还未经历过,陛下不调你进中书也实在是出于对你的爱护,这一潭水说起来可就深了。”

 说到此处,胡惟庸站起身来轻拍着胡翊的肩膀,嘱托道:

 “你的心意叔父已然明白,咱们叔侄真是身处的位置不同,做起事来也无法同进退啊!今日之后你便按着你的章程做事即可,今日有你这一番话,叔父便知道我家翊儿不是仅凭血气做事之人,你有这些思虑,未来哪怕到了朝堂上,为叔的也放心多了。”

 胡惟庸此时反而告诫胡翊道:

 “只是你也要懂得‘好钢易折’的道理,朝堂上的争斗远比你想象中的凶险,今后做事不必顾忌其他,即便有一日冒犯到叔父头上来了,我也能理解你。”

 胡惟庸想起了过去,此刻目光中带着几分微笑说道:

 “叔父像你这个年纪时,也曾有许多抱负。”

 “那时候我便总是做白日梦,总想在梦里得到皇帝的信任,最后请皇帝赐我一把天子剑,为叔的便可以下斩贪官污吏、恶霸土豪,上斩功臣权贵,哪怕是个王爷、皇子也一并处置了,只为在世间留些清气,照耀着后来人,使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

 胡翊就问道,“叔父现在还有这些抱负吗?”

 胡惟庸摇头道:

 “早已消磨掉了。”

 “那时候叔父是血气方刚,有这些想法不奇怪,后来到陛下手中做事,当初那些想法过于不成熟,也就踏实的多了。可是到了你身上,叔父希望你好好思虑未来,少一些年轻人的血气,你若也有为叔年轻时候的这些想法,还是趁早收拾了。”

 胡惟庸此时正色道:

 “陛下当然可以宠信你,只是这份恩宠总有尽时,一旦你到了失宠的那一天,你会发现原来那些在你面前极尽谄媚、卑躬屈膝的温顺之人,他们会突然化作吃人的豺狼,将你连皮带骨一起嚼下去!”

 “记住叔父今日的话,思之,慎之。”

 胡惟庸随后叫胡翊早些进宫,自己独自一人回府邸去了。

 这两人互相劝了对方一番。

 胡翊劝叔父急流勇退,但被叔父婉拒了。

 胡惟庸似乎觉得这个侄子未来会干出一番大事来,又唯恐他前途过于凶险,更是提前给胡翊打预防针,叫胡翊好好思索自保之策,留下退路。

 今日叔侄间的谈话,胡翊直到进了皇宫,还在回味着。

 坤宁宫留了胡翊的晚膳,胡翊一回来就开始恶狗刨食。

 朱元璋在旁看着,嘴里“啧啧啧”的叫个不停,一脸嫌弃的说道:

 “你吃这么快做什么?这是你岳母特意给你留的,又没人跟你抢。”

 马皇后也在一旁说道:

 “这孩子,也不必吃的这样急,你岳丈又不跟你抢食。”

 朱元璋听到这话,随即瞪大了两颗眼珠子:

 “你说的这叫啥话?”

 “咱是皇帝,咱能跟他抢食吃吗?”

 马皇后没好气的道,“有些人吃起饭来好似饿死鬼投胎,你也没比胡翊强到哪里去。”

 朱元璋被嘲笑了一顿,就冷冷地说道:

 “赶紧吃,吃完了去把你那一摊子解决了。”

 胡翊心里还在纳闷,哪一摊子?

 等他赶到东宫,朱标正在替他压着场子呢。

 胡翊把太子的课时削了一半,那些讲师们自然要抢课时,教授未来的皇帝课业,这是莫大的荣耀。

 文人儒师们就指着名声和荣耀活人呢,这个教导未来皇帝的机会谁会愿意放弃?

 若能再给太子灌注一些自己的治国理念,日后太子登基,说不定便能做个能臣,一展抱负。

 偏偏胡翊又使着坏,故意的不做决定。

 结果这几天下来,这些讲师们每日唇枪舌剑,发展到今日傍晚总算是打起来了。

 文人们打架普遍不如武将那般威猛,所以多半凭借着书本、指甲还有笔墨纸砚。

 等胡翊赶到的时候,吴沉脑袋上挨了一砚台,肿起个大包。

 王袆被人泼了一身墨汁,李希彦被指甲挠的脸上全是血痕,挠他的司经局校书手指甲里面还有肉丝,又被李希彦的几个学生们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打的如同猪头一般。

 朱标这人也坏,明明是他自己东宫里面的事,却就是不处置,也不表态,就等着胡翊回来处理。

 宋濂嘴里大声呼叫着“岂有此理”,这也就是他在文华殿陪着太子批阅奏章,躲过了一劫。

 要不然的话,今天这顿打主要就是冲着他来的,东宫这些讲经的翰林、学士、大儒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一看到胡翊回来,朱标冷着一张脸走出来喝道:

 “胡詹事,随我进来!”

 胡翊还以为朱标生气了呢,结果进到太子的书房,朱标关上门之后,坐在椅子上一下就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从眼角给笑出来了。

 胡翊看着朱标直翻白眼道:

 “你悠着点,笑的这样大声,门外你那些老师们都快听见了。”

 朱标强忍着笑意,擦了半天眼泪,一脸的乐子看着胡翊还是压抑不住笑道:

 “姐夫出了个馊主意,现在这帮整天琢磨着尊师重道的老师们,自己却打起来了,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讽刺吗?”

 胡翊就问道,“太子回来东宫多久了?就一直干看着没说话吗?”

 朱标多聪明,白了胡翊一眼道:

 “姐夫好不容易才给我减了一半课时,这几年我都快给逼疯了,从早学到晚,都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婉儿了,难道要我今日主动去劝说他们,再给自己招祸?”

 原来朱标担心的是他去阻止这些人,再被这帮人抓住机会劝谏一番,怕他们再把课时给恢复了。

 胡翊心道,这太子太没溜儿了,就因为这个自己不出面,却看着这群老师们互相挨揍。

 也是简直了。

 婉儿就是常遇春家的长女常婉,朱标未来的太子妃,朱雄英和朱允熥的生母。

 传闻太子妃常氏是被吕氏毒死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胡翊给这帮属官们机会闹了几天,现在事情闹大了,也就是时候该收场了。

 朱标想学哪些课,这件事胡翊早就问过,也征得了朱元璋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