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游牧民族汉化悖论，气跑刘三吾
但，此时此刻刘三吾却对这叶煊丝毫没有办法。^纨~夲*榊+戦, *追+醉/芯-章¨截\
明知道对方可能会捣乱。
但按照大明朝的规矩，确实可以这样。
他也没有理由就这么把叶煊给赶走，陛下仅仅是让他来负责朱雄英的午课，并没有说，叶煊来了可以驱赶走。
心中思索间，刘三吾冷冷哼了一声，回到了原位，然后就准备继续讲了起来。
而下方的朱雄英则心不在焉，并非是他不爱学习，只是他觉得刘翰林所讲解的各种儒道知识确实枯燥乏味，就是感觉没有什么意思，反反复复磨磨唧唧的，自己的耳朵都要磨出来茧子了。
而且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么几句话，几个意思。
远远不如叶煊老师讲解的课生动有趣，且精彩。
他还是很喜欢听叶煊老师讲课的。
这刘翰林，能不能快点走啊！
这个时候。
刘三吾的声音已经缓缓响起了。
“《大学》之道，在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是为学的根本，也是为君的根本；殿下且看这开篇第一句，便道尽了圣贤之学的精髓。所谓明德，即是人本具的光明德性，如明珠蒙尘，需要时时拂拭。这明德有三重境界：其一在自知，其二在觉他，其三在践行。”
“先说自知。尧舜之所以为圣王，首在能明己之德，《尚书》云：“克明峻德“，就是要能明察自己本心的光明。殿下日常读书时，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心为镜可以明得失。每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这便是明德的功夫。”
刘三吾声音缓慢，语气并不算响亮，而今已经是中午了，整个文华殿正堂内很是炎热，这不用说朱雄英了，就连叶煊都要听睡着了。
这讲的什么玩意？
刘三吾就是这么教导学生的？
枯燥、乏味，这其实就是教学大忌，当然了若是换做普通百姓的话，这般教导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毕竟普通百姓的学习资源并没有那么浑厚，但朱雄英是什么人，未来大明朝的掌舵人，是君王，其教学内容如此枯燥乏味，朱雄英是真的听不下去的。
估计未来，难免不了死记硬背。
这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而且，这刘三吾讲解的儒学内容，有问题。
很有问题。
需要和朱元璋提一提这件事情。
不过，他现在也不准备就这么看着。
他是朱雄英的老师，现在可是临时充当伴读，而伴读也是有着给朱雄英解释老师讲课内容的责任的，同时伴读遇到不懂的，又可以提问。
甚至反驳。
叶煊其实觉得，有的时候儒家这一套在当今的大明朝已经渐渐的不是很流行了，当冷兵器时代渐渐的向着火器时代转变，甚至已经进入到火器时代后，这就意味着新的时代到来，那么有的儒学内容其实就已经迂腐了。
思索间，叶煊不禁道：
“刘翰林，我觉得虽然刘翰林主要责任就教导皇太孙殿下儒学，但其实还是要务实一些，反而这些空口可谈的高论，它们传授给皇太孙殿下，并无意义。”
“你教导的皇太孙殿下，未来是一位君王，而非是文人，你要教导出来的也是英明神武的皇帝，而非大儒。”
刘三吾的这番讲儒，严格意义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有的时候没有问题，反而问题很大；他这一套讲解的东西，全部都是用来培养文人、培养大儒的，对于朱雄英这种，没有丝毫作用。
这种教学方式能教导出来一位位大儒，却教导不出来君王。
历史上的朱允炆接受的是这种教育的话，难怪后来做出来那么多愚蠢的事情。
其实这也是大明朝洪武时期一个‘隐形’的问题。
那就是教导太子朱标的老师们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而刘三吾等人并没有教导皇嫡的经验，因此只能按照儒家这一套来教学。
反观唐朝，这一点就做的很不错。
在选择嫡系皇子皇孙的问题上，通常并非是选用名满天下的士人大儒，而是选择已经有了教导太子经验的长者。
这就不得不提一个人了。
李纲。
李纲先后教导太子杨勇、太子杨广、太子李建成、太子李承乾，总共教导四位太子，嗯....虽说这四位太子
的下场都不是很好，但他们的能力对比朱允炆肯定不差吧？
当然，这其中杨广太掉价了，可杨广太子期间和继位初期还是蛮不错的，可惜杨广算是彻底得罪了整个隋朝的阶层，更是攻打高句丽彻底给隋朝打的崩溃了。
原本教导太子朱标的宋濂、刘基都已经不在了，因此也就只能选择刘三吾这种文人教导朱雄英，这样做倒是能把朱雄英教导成为一个守成之君，但有了朱标担任守成之君的角色，还用得着朱雄英吗？
“你说老夫讲解的不务实？”
“哼！”
刘三吾当即勃然大怒，虽然他早就知晓这叶煊会在这里捣乱，但看到叶煊出来犬吠，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怒意汹涌，此子有些太过分了。
“儒家这套理念，已经传承了千余年之久，你跟我说不务实？”
“你莫不是认为，辩赢了大儒们，罢黜了程朱理学思想，就妄图着动摇儒家的地位？”
刘三吾都要被气笑了，若是说程朱理学思想是当今大明朝的擎天巨木的话，那儒家思想就是巍峨浩瀚的苍茫大山，别说是叶煊一个人了，就算是陛下也不可能撼动。!墈′书?君￠ ?冕′肺\粤`读!
这可是传承了千余年的东西！
“刘翰林切莫动怒。”
见刘三吾气的脸色发红，叶煊面色平静，然后道：
“《大学》所言‘明德’之说，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时代却是进步的，使用千年前的理论思想，来教导现世之人，岂不是荒谬？这些理论知识，到了而今，实乃脱离实际的空谈，今以洪武朝现实论之，其一，所谓‘明德’虚无缥缈。当朝官员考课，首重钱粮实绩、刑名断案；户部考核看赋税征收，兵部考核看军械整备，工部考核看河工修筑，何曾以‘明德’为衡量？空谈心性，于实务无补；其二，‘三省吾身’之说贻误政事，今刑部断案需依《大明律》，吏部铨选要核勘合，户部征税须对鱼鳞册，若官员皆效仿曾子‘吾日三省’，则公务堆积，政令不行，陛下设立六科给事中，正是要以制度纠偏，非靠个人自省。”
“其三，‘亲民’之论不合时宜。今行里甲制度，百姓编户在册；推行粮长制，赋役皆有定额。治国靠的是黄册鱼鳞，不是空谈仁爱。若真信‘民为贵’，何以要设巡检司缉拿流民？何以要严惩逃税农户？其四，‘止于至善’违背现实，刑部断案要兼顾情法，户部调度得平衡收支。若执意求‘至善’，反失中庸之道，陛下修订律令尚留‘酌情处置’余地，正是明白此理。”
说到这里，其实刘三吾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他知道叶煊的厉害，甚至不愿意与此人发生冲突，但最终没有忍住。
现在，他也知晓了叶煊到底有多厉害了。
对方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凡，能很快的抓住他讲出来内容中的问题，并且说出更加有理有据的反驳，而且对方的理由看起来很更加合理，自己讲的内容听起来确实迂腐落后了，以至于让自己最终达到无可反驳、哑口无言的地步。
叶煊则没有理会刘三吾的脸色。
“我还没有说完，这第五点就是‘格物致知’脱离实务，今工部造船需算物料，户部征税要核田亩，兵部练兵得计粮饷，这些实学，岂是格几卷竹简就能领悟？陛下设立国子监算学、律学，就是为培养实用之才；其六，‘诚意正心’无益朝局，今六部办事讲究文书程式，御史弹劾需要真凭实据，锦衣卫办案得持驾帖，若只论心性，则法度何在？陛下严惩空谈误国者，正是为此。”
“《大学》这套说辞，用于修身或可，用于治国则谬。今大明开国未久，北元未灭，吏治待清，当以实务为先；殿下若真信这虚文，他日临朝，必被实务之臣所轻，为猾吏所欺。切记陛下训政要旨：务实者昌，务虚者亡！”
务实者昌，务虚者亡！
朱元璋可确实说过这句话，而且不止一次。
朱元璋平生最重‘务实’二字，早年在郭子兴帐下时，便以‘不尚空谈，专务实事’著称，每闻部下高谈阔论，必厉声呵斥：‘尔等说得天花乱坠，可能当饭吃？’，建明之后，更将‘务实者昌，务虚者亡’八字刻在谨身殿的柱子上，令百官日日得见。
十二年前，洪武三年。
大明朝整顿吏治。
朱元璋亲自主持考课，凡言必称孔孟、行却无实的官员，一律贬谪边远，而对那些虽不通文墨，却能清丈田亩、催征税粮的胥吏，反加提拔，有名士在殿试策论中
空谈仁义，朱元璋当庭掷还考卷，忍不住当场咆哮震怒：‘咱要的是会算钱粮、会断官司的官，不是会背《论语》的酸儒生！’。
除了文治方面，朱元璋在军务上也能看出来实干作风，五军都督府的将领每月必须呈报实绩：马匹增损几何？士卒操练几日？盔甲修缮几副？凡虚报者，立斩不赦。
洪武八年检阅京营，发现有名将之子演练花枪套路，朱元璋当即革其职：‘战场上耍这些花架子，是要给元人看笑话么？’。
在叶煊看来，朱元璋完全是把务实这两个字，做到了极致，可这刘三吾讲解的东西，对于实际当真是无一点用处，有何意义？
“你...”
刘三吾心中怦怦直跳，这是被气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眼珠子中仿佛能冒出来火。
而最终。
他选择忍下来了。
他性情虽然也很烈，但却有其他人不曾有的另外一个优点，那就是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