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江南郑家,忤逆篡国
他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郑沂,没有半分退缩,立刻向前走了一步,道:
“据我所知,汝江南郑氏的《家训》,可谓是包含着僭越性和潜在野心。-三·叶,屋_ -罪?欣`璋¨結/埂¢鑫?哙.”
“诸位可能没有看过这《郑氏规范》,但听说过,今日我就给所有人讲一讲,何为《郑氏规范》!”
郑沂被叶煊这句话给气到了,什么东西?他江南郑家的家训,保藏祸心?
真会泼脏水!
郑家可谓是从来没有想过任何祸心,这家训的制定,仅仅是为了后辈子孙更好而已,能有更好的品德。
郑沂虽然生气、震怒,但此刻倒是没有慌乱,因为他江南郑家的家训,昔日可是被陛下亲自夸赞过的,甚至陛下还赐下了‘江南第一家’的牌匾,这叶煊随便说,他会怕吗?
反倒是恐怕最后,会落得一个栽赃的罪名。
这叶煊不是很厉害吗,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其余的文武百官,此时也露出意外之色,他们已经看出来了,郑沂确实是在泼脏水,污蔑叶煊有着想要撤销钦天监的想法,而叶煊现在这个举动,也确实是在效仿郑沂泼脏水。
可关键问题来了。
人家郑沂所说的,是有确凿证据的,毕竟原本监测地震是钦天监所需要做的事情,而你创造这地动仪后,是不是不需要钦天监监测地震了?言外之意是不是认为,陛下设立的这钦天监是耗费国力之举?
而现在叶煊所说的,郑沂的家训,包藏祸心,这就完全扯淡了,人家郑家的家训美名传遍整个大明朝,里面的每一条,都不会触犯到陛下和朝廷的霉头,不然的话,郑家岂能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看来这一次,叶煊确确实实是失算了。
太子朱标、魏国公徐达此时纷纷皱起了眉头,他们心中暗道不妙,叶煊不会失算了吧,栽倒在了郑沂这个老狐狸的手中?看来还是年轻啊。
至于大族文官们,心中不禁暗笑,果然还是需要郑尚书出马。
“可能很多人没有发现,郑氏家训中,是存在着隐秘权力架构的。”
“这结构,也就是所谓的‘家族集权的制度设计’。”
“我若没没错的话,其中有一条严格规定,名为[家长专制],其规定:‘家长一言定夺,子孙不得违逆’,郑尚书可承认?”
叶煊言道。
闻言,郑沂面色平静,不禁笑道:
“确实是这样,那又如何?”
“那就好。”叶煊点了点头,继续说着:“《郑氏规范·家政篇》规定了这一条,将彻底形成家族内部的‘君主独裁’,与《皇明祖训》中‘天子总揽乾纲’形成镜像。”
“我想问问,郑尚书,汝这家族到底是何等大的胆子,敢效仿我大明朝的陛下,隐射镜像?陛下驱逐鞑虏、恢复中原,创建不朽大明王朝,自可天子总览乾纲,而汝这郑家何德何能,也要效仿陛下总览乾纲,莫不是汝郑家族长,自认可比肩天子?”
这话已经算是诛心之言了,郑沂脸色立刻颤了颤,他没有犹豫反驳道:
“怎么可能?族长总领全族事务,有着绝对的命令权,这岂是我郑家独有之事?当今天下各个大家,皆按照此规定!”
叶煊的询问是没有问题的,而郑沂的回答也是不带任何问题的。
叶煊并没有立刻回应郑沂的话。
看起来,郑沂算是解释清楚了。
可叶煊又言道:“根据《郑氏规范》中记载,江南郑家可是有着族兵私训的,甚至要求‘男丁习武强身,卫护宗祠’,这岂不是暗蓄军队力量?洪武九年,郑氏曾以‘防倭’为名组建乡勇三百,这已经远超寻常宗族自卫需求。”
“这是洪武九年发生的事情,而现在是洪武十五年,以郑家的发展速度,恐怕现在已经能随随便便组建乡勇三千人了吧?”
叶煊质问道。
洪武九年,郑家组建乡勇三百人,这是实事。
已经确确实实触犯了规矩,甚至若朱元璋真的想收拾郑家的话,仅此事就足以定下一个谋反之罪了。
可朱元璋并没有,因为朱元璋是很欣赏郑家的,郑家这种宗族管理,使得家族不断蔓延的做法,让朱元璋感到有着遇到了‘知音’的感觉,这和老朱想要朱家子嗣兴旺,是同样的需求和做法。
因此朱元璋并没有动郑家。
同时,现在洪武十五年,他言郑家随随便便组建乡勇三千,也不过是夸大而已,估计组建个五百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么说就是故意的。
“你,你,血口喷人!!”
“我郑家,如何能组建乡勇三千人?”
郑沂脸色彻底变了,显得格外难看,话语更是吞吞吐吐起来,脸庞被气的发红,那发白的胡须都在乱颤,叶煊这番话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郑家是绝对没有能力组建三千多乡勇的。
叶煊这话,完全就是故意夸大之词。
可他如何反驳,因为洪武九年,郑家组建三百乡勇是实事啊,现在不管他怎么说,都可能会落实这件事情,更有可能会让人认为,郑家真的敢组建乡勇三千。
“我还听闻,郑家更是存在着田产垄断之事,江南郑氏通过‘族田不可分割’条款,兼并浙东良田万顷,掌控地方粮赋,势力堪比藩王。”
叶煊继续说着,郑沂脸色发变,怎么对方什么都知道?
“还有商路控制,郑家以“族产共营”名义垄断钱塘江盐运,岁入白银十万两,财力可窥觊朝廷命脉!”
郑沂心中颤了颤。
钱塘江盐运的事情,怎么这家伙也知晓啊,此事哪怕朝廷都未必清楚!
“而你郑家,所做出的最忤逆的事情,就是家训文本的僭越隐喻了,也就是天象借喻的野心。”
“[日月昭昭,家运永昌]。”这八个字,可是在郑家祖训中,对吧?”
叶煊看向郑沂笑了笑,郑沂心中涌现出不妙的感觉,但现在他能怎样?对方已经这么问了,他若是不回答的话,那岂不是显得心虚?甚至陛下知晓了这些事情,都会怀疑他了,更何况还有太子在这里的,而这‘日月昭昭,家运永昌’八个字,也确确实实是祖训中的。
当初这八个字,仅仅是希望家族能更加兴盛,永远鼎盛罢了,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啊。
“是又怎样?”
“那就对了。*咸′鱼!看_书!枉* .蕪_错.内^容.”
叶煊面无表情,声音发冷:“你这江南郑家,到底有何资格,将家族命运比附“日月”,暗含“与皇权并立”之意?陛下在《皇明祖训》称“日月为明”,郑氏此喻难道不是挑衅?究竟我大明朝是‘日月’,还是你郑家是‘日月’?这苍穹上悬挂的是朱氏的‘日月山河’,还是你郑家的‘日月昭昭’?”
这番话,差点让郑沂身子骨一软,瘫在地上,他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他,“竖子,竖子!”
“你此言,完全是污蔑!荒谬,荒谬!”
郑沂年岁已经大了,那苍老的脸庞上完全是愤怒,眼珠子里面仿佛都要冒出来火星子了,有着睚眦欲裂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的胸膛都要被叶煊给气炸了。
“莫不是叶某说出了郑家的想法,你才如此愤怒?”
叶煊笑了笑道,他没有任何留情,继续给予痛击:“[星列有序,家法如天],这句话也是《郑氏家训》中的吧?我真的想不通,郑家胆子有多大,居然敢将家法比拟“天道”,暗示家族秩序凌驾国法之上。”
“这大明朝只有一座天,那就是陛下,是圣上!你郑家算什么东西,认为可以比肩陛下,甚至表示你郑家的家法,凌驾于国法之上?”
说到这里,叶煊又想起一件事情,声音再度响起。
“洪武十年,你们郑家新增添了一条规定,那就是祭祀增礼,此礼中规定冬至祭祖“设九鼎八簋”,此为国君祭祀规格,远超《大明会典》所定士绅礼制。”
“家族长老更是着“紫绶金带”,仿效三品以上官服,我记得就在两个月前,郑家还遭到御史弹劾,郑尚书却以“古礼”搪塞,不过当时陛下竟未深究。”
“还有,今年的科举,郑氏弟子五人中了进士,并且很快就授江浙要职,郑家的权力很大嘛...”
“在江南地区,百姓们中流传着郑氏“九世同居”美名,叶某一时之间弄不清楚,郑家制造这些流言,目的为何?莫不是想要动摇皇权?”
“是不是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宁做郑家犬,不做朱家臣]的流言了?你郑家看来是想学昔日的太原李家了,你把我大明朝的圣上当成隋文帝,把太子殿下当成杨广了?”
“你郑沂准备当李渊?”
随着叶煊这番,仿佛连珠炮般的攻击,郑沂老脸发红、发紫,猛然吐出了一口污浊的血,随即身子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文武百官脸色发变,这个时候也管不得什么了,立刻凑过去查看,当看到郑沂出气多、进气少,一个个手脚冰凉。
“快,请太医!”
“来人,来人,郑尚书就可能要不行了!”
“这是怒火攻心之兆啊,郑尚书已经七十多岁了,这般样子可能真的要不行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郑沂这位老尚书,今日可能要被叶煊给活活说死了!
叶煊这番话,句句都宛如刀子般,直插入郑沂的心窝子里面!
每句话都带刺啊。
而更关键的是,这些话语中,都是事实,也都是郑家所做过的,只不过谁都知道郑家是不会谋反的,更不敢包藏这种祸心,看起来其是江南第一家族,可对比当今大明朝京城内的诸多世家,以及勋贵家族,郑家根本不算什么。 这么说吧。
你地方上的家族,就算再大,也永远无法和京城中的家族相比。
但,哪怕谁都知晓,郑家根本没有这些包藏祸心、僭越的想法,可叶煊给出的每一句质问,看起来也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因为叶煊所说的太合情合理了,甚至他们已经感觉,郑家就是包藏祸心,准备到时候来个大的!
只要郑家,也出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担任封疆大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