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终焉传

 一个不大的会议室，桌旁，八个座位。 

 全息投影在量子震颤中凝实时，悬浮在穹顶的青铜浑天仪恰好转过第三圈星轨。 

 椭圆会议桌泛着冷玉般的釉质光泽，桌面上游动着细若发丝的蓝紫色能量流，那是用纳米机器人镌刻的先天八卦阵。 

 “越来越多的区域，辐射量超标，己经不再适合人类居住。” 

 一个机械改造者的电子眼在说话时泛出熔岩纹路，他钢铁指节敲击的位置，桌面上浮起全息沙盘。 

 黄沙漫卷的戈壁深处，暗红色辐射云正吞没最后一片绿洲。 

 他左肩裸露的仿生皮肤下，齿轮组咬合着刻满符咒的轴承。 

 斜对角传来水晶念珠相击的脆响。 

 身着赤金袈裟的年轻僧人投影泛着淡淡的业火，每当辐射沙盘掠过他面前，数据流就会诡异地扭曲成莲花纹。 

 “当真空生妙有。” 

 他腕间那串舍利子突然大放光明，沙盘中的辐射云竟在佛光中坍缩成粒子尘埃。 

 会议桌突然发出蜂鸣，空气里炸开细小的电弧。 

 裹着墨绿色山水道袍的女子抬手按住旋转的太极全息图，她发髻间的雷击木簪迸出青芒，在桌面上投射出龙虎山虚影。 

 “请安静。” 

 “诸位的灵能波动干扰了玉虚阵。” 

 窗外全息屏模拟的暴风雪突然静止，冰晶凝结成萨满图腾。 

 裹着兽皮的出马弟子投影带着重重虚影，他肩头蹲踞的狐仙正用尾巴搅动电磁场： 

 “关外的极寒圈在吞食地脉，那些冰层下……” 

 话音未落，他面前的空气突然析出冰花，桌面阵法亮起警告红光。 

 “人类本就岌岌可危，何况诸位各自为政，内斗不断。” 

 见自己的话语被打断，出马弟子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不屑。 

 一个术士打扮的人宽袖拂过星盘投影，二十八宿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光斑： 

 “诸位不妨看看天市垣。” 

 随着他指尖拨动，会议室穹顶突然透明化，真实的星空倾泻而下。 

 本该闪耀的星空，此刻只剩深不见底的暗斑，如同被什么啃噬的伤口。 

 人类文明，终将被吞噬。 

 星辰不显，神佛闭眼。 

 “此等危急存亡之际，没人可以置身事外。” 

 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似乎意有所指。 

 突然间，一阵波动袭来。 

 所有人的投影突然剧烈晃动。 

 纯白墙壁渗出黑色黏液，某种超越光谱的色彩在空间裂缝中流转。 

 众人同时掐诀结印，机械改造者的义眼弹出防护镜片，道士背负的飞剑出鞘三寸，僧人背后的全息背光化作明王怒相。 

 裂缝中传来旧纪元钟表的滴答声。 

 主位的第八席终于完全显形。 

 那是团不断坍缩又重组的暗物质人形，面部位置悬浮着殷商甲骨文组成的旋涡。 

 当他伸手触碰桌面时，玉质桌面上竟生长出青铜锈迹，全息沙盘中的辐射云突然具现成实体，在会议室落下带着硫磺味的黑雨。 

 “首领。” 

 在场几人的虚影再无之前的轻描淡写，所有人站起来朝着主位低头行礼。 

 在这个时代，早就没有了门户之见。 

 谁的拳头大，谁就是有道理。 

 “这是第1352次文明重启。” 

 “同时，也是我们人类最后的一次机会。” 

 那人形不似其他人的投影，相反，是真身降临此处。 

 暗物质人形的声音让空气产生结晶现象，引得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你们，是第一批突破观测阈值的变量。” 

 “同时，也是最为心高气傲的一批。” 

 人形抬手向下一按，示意所有人坐下，但是无人敢动。 

 “不想坐，那就跪着听吧。” 

 轻飘飘的话语从口中吐出，听到其他人耳中却是压力倍增。 

 所有人下一秒不管身在何处，都齐齐跪地。 

 甚至机械改造者那钢铁的脊椎，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