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烈日灼心,修罗夜宴(第2页)
"满嘴污言秽语的畜生!"白诗言胸口剧烈起伏,断裂的珠串散落在地,"带我们去粮仓!"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却死死攥住墨泯的衣角。
知府被墨泯架着踉跄前行,穿过三条街巷时,远处突然传来更夫梆子声。墨泯的玄铁软甲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她刻意放慢脚步,听着身后铁链拖过青石板的声响。当粮仓腐朽的木门吱呀开启,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扑面而来,比乱葬岗的尸味更让人胃部翻涌。
上千袋发霉的粮食堆积如山,黑绿色的霉斑如妖魔的鳞片层层覆盖。几只硕鼠受惊窜出,在麻袋间啃食着霉变的谷粒,胡须上还沾着白色菌丝。墨泯的长剑瞬间出鞘,寒光闪过,梁柱上深深嵌入三寸剑身。"好啊,原来朝廷的赈灾粮,都喂了老鼠!"她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剑尖挑起腐烂的麻袋,成群的蛆虫如黑色溪流倾泻而下。
知府却突然挺直腰板,官袍上的仙鹤补子沾满泥浆,却依旧趾高气扬:"墨泯,你以为拿下我就能交差?太傅的势力遍布朝野,你今日动我,明日..."
"明日如何?"墨泯反手一记耳光,打得知府踉跄倒地,"啰嗦一句..."她扯下对方官帽,用剑柄挑起他的下巴,"今日便让你消失!"
白诗言弯腰捡起地上霉变的谷粒,突然扬手撒向知府:"这些粮食,够换多少条人命?你夜夜笙歌时,可曾听过流民的哭声?"她转身看向粮仓外,流民们正趴在墙头张望,那些瘦骨嶙峋的身影在烈日下摇摇欲坠。
"把这些粮食封存,明日分发给百姓。"墨泯对着白诗言说道,目光始终盯着瘫坐在地的知府,指节捏着剑柄发出细微的咔咔声。"至于你..."她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靴底碾过知府蜷缩的手指,听着对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听说大人最爱看人受刑?"
白诗言望着粮仓角落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孩童,他们正用溃烂的手指捡拾地上霉变的谷粒。她心头一颤,伸手按住墨泯即将出鞘的长剑:"今日暂且饶他性命。"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墨泯浑身紧绷的肌肉骤然僵住,玄铁软甲下渗出的血珠滴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烫得白诗言指尖微蜷。
墨泯盯着知府扭曲的脸,突然狠狠揪住他的头发,将人提起来与自己平视,一字一顿道:"若不是诗言心软,此刻你的眼珠子已经在喂老鼠了。"她猛地将人摔在地上,剑尖抵住对方心口,"你最好祈祷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从今日起,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只要你敢再动一丝恶念,我会让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远比你想象的更可怕。"说着,她手腕翻转,剑尖在知府胸口划出一道血痕,鲜血顿时染红了官袍。
暮色如凝血,将天地浸染得愈发暗沉。枣红马踏着满地碎金缓缓前行,马蹄声与远处隐隐传来的闷雷声交织,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低吟。
墨泯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右臂紧紧搂着怀中的白诗言。玄铁软甲下渗出的血水早已凝固,在甲胄缝隙间蜿蜒成暗红的纹路,又将白诗言的纱裙也染成一片殷红。她低头望着怀中沉睡的人儿,晒得通红的脸颊微微泛着汗意,发间还沾着几缕草屑,那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白诗言枕在墨泯肩头,呼吸均匀而绵长,全然不知自己正处于危险边缘。墨泯不敢挪动分毫,任由汗水浸透两人相贴的衣衫,身上的铁锈味与白诗言发间残留的淡淡清香混在一起,在闷热的空气里酿成一团化不开的迷雾。她望着天边翻涌的乌云,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响,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决绝。
“墨泯,你说太傅会善罢甘休吗?”不知何时,白诗言已悠悠转醒,她轻声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安。
墨泯低头,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手臂又收紧了些:“放心,有我在。”话语虽坚定,可她望着远处暗沉的天色,心中却明白,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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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枣红马终于停驻时,暮色已浓。白诗言扶着墨泯试图下马,连日奔波的疲惫让她双腿发软,险些栽倒。墨泯眼疾手快,迅速揽住她的腰肢,玄铁软甲的寒气透过浸透汗水的月白纱裙传来,白诗言却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墨泯肩头的甲胄缝隙里,新鲜的暗红血迹正顺着精钢纹路缓缓流下,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目。
“怎么伤了?”白诗言指尖发颤,刚要触碰那渗血的伤口就被墨泯截住手腕。
“小伤,不碍事。”墨泯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掌心的薄茧擦过她细腻的肌肤,指尖又眷恋地在她发顶短暂停留,“许是天太热,铠甲磨着磨着,皮肤太干了就裂开了。”她转身时刻意挺直脊背,可当跨过门槛的瞬间,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冷汗混着尘土顺着下颌线滚进衣领。
青萝跪坐在游廊下擦拭青瓷茶盏,月光掠过她素净的鸦青软缎襦裙,袖口处暗绣的墨家锁麟纹若隐若现。听见脚步声,她腕间银铃轻响,玉手如蝶翼翻转,将茶盏稳稳扣在海棠纹托盘上。起身行礼时,发间鎏金缠枝莲银簪划出冷光:“小姐,少爷,这是新煮的荷叶茶,加了冰镇过的薄荷叶,最能解暑。”她低垂的眼眸余光扫过墨泯渗血的肩头,擦拭托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墨泯端起茶盏,动作轻柔地抿了一口,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白诗言身上:“诗言,我得去安排明日施粥的事,不然……”
“等下,先包扎伤口。”白诗言打断她的话,转头吩咐一旁的丫鬟,“去把药箱拿来。”她接过药箱,动作笨拙地翻找着绷带和药膏,“你总是这样,受伤了也不当回事。”
青萝见状,上前一步想要帮忙:“小姐,让奴婢……”墨泯冷冷地瞪了青萝一眼,眼中的温柔瞬间被寒意取代,但望向白诗言时又化作春水,白诗言小心翼翼地为墨泯处理伤口,绷带系得歪歪扭扭,还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墨泯却一声不吭,只是含笑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宠溺。
烛火摇曳的光影里,白诗言终于为墨泯包扎好伤口。浸透草药的纱布层层叠叠裹住渗血的肩头,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指尖还沾着未洗净的血渍。墨泯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有你在,真好。
“青萝,照顾好小姐。”墨泯压低声音,目光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视四周,”墨泯侧身贴近青萝耳畔,吐字如冰碴般清晰,“若有异动,即刻带她离开。她转身时玄铁软甲发出细碎声响,目光扫过白诗言欲言又止的神情,忽然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墨泯已大步跨出门槛。夜色如墨,她腰间佩剑随着步伐轻晃,玄铁软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肩头新换的绷带隐约渗出深色血痕。每一步落地都沉稳如鼓,却在转过游廊时微微踉跄,方才被白诗言包扎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又开始作痛,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甲缝隙。她咬紧牙关,抬手按住刺痛的肩胛,片刻后挺直脊背,身影很快融入沉沉夜色。
白诗言倚在雕花窗边,望着墨泯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回廊转角。晚风掀起她的衣角,却吹不散心头的燥热与疲惫。回想起白日里墨泯在知府衙门的飒爽英姿,那份果敢与霸气,让她既安心又心疼。可此刻,看着墨泯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去处理后续事务,白诗言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心疼下自己,还这么拼命......”
正想着,忽闻环佩叮当,清脆的声响由远及近。白诗言抬眼望去,两道倩影款步而来。为首的雯儿身着烟霞色蹙金襦裙,裙裾上的金线牡丹随着步伐轻颤,鬓边珍珠步摇映着暮色泛着柔光。她眼尾点着朱砂痣,捧着青铜水盆时唇角梨涡深陷:“小姐赶路辛苦了,这是奴婢特意用花瓣泡的温水。”声音甜如蜜糖,连水面漂浮的玫瑰都似浸着香气。
莲心紧随其后,月白色纱衣上的并蒂莲暗纹若隐若现,翡翠镯子相撞发出清泉般的脆响。她递来浸透薄荷的素绢,睫毛轻颤间朱唇微启:“小姐快擦擦脸,这薄荷是后院新采的。”说话时身姿柔得像春日柳条,动作却透着恰到好处的利落。
青萝将凉透的茶盏收入漆盘,鸦青软缎襦裙随着动作无声滑动。她素手轻抬示意两位同伴退下,三人配合默契得仿佛浑然一体。白诗言望着她们收拾屋子的模样,只觉赏心悦目——雯儿换水时手腕一转,铜盆便稳稳落在架上;莲心整理书卷的速度快而不乱,连卷角都细心抚平;青萝擦拭妆奁的动作行云流水,像是练过千百遍的娴熟。
“墨泯身边的人果真不一样。”白诗言任由雯儿梳理长发,只当那掌心的薄茧是常年劳作所致。看着莲心调试熏香时专注的眉眼,青萝清扫博古架时精准的动作,她心底暗自感叹,这些丫鬟比自家府里的婆子利落十倍不止,举手投足间既有分寸又透着股说不出的飒爽,难怪能把墨泯的起居照料得这般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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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雯儿哼着小曲更换梁间灯笼,莲心调试琴弦时指尖轻挑,青萝擦拭屏风的动作快如虚影,白诗言也只道是墨泯调教有方。“你们在墨泯身边多久了?”白诗言突然开口,打破了厅中的寂静。擦拭屏风的青萝动作微顿,率先回道:“回小姐的话,奴婢青萝,五年前被公子从人牙子手里救下,自此便跟着了。”她垂眸时,发间鎏金簪子闪过冷光,语气平淡,却隐隐透露出一丝感激与忠诚。
“奴婢雯儿,我比青萝姐姐晚些,那年公子夜闯匪寨,顺手救了被掳的我,也差不多五年了。”桃夭转身时,鬓边珍珠步摇晃动,梨涡甜笑格外明媚,说起往事,眼中满是对墨泯的崇拜。
莲心将书卷码放整齐,温声道:“奴婢莲心,与二位姐姐同岁数。”她的声音轻柔,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可那微笑却不达眼底,仿佛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白诗言指尖叩着桌面,目光扫过她们精致的衣饰与利落的动作:“既是墨泯房内的人,为何前几日不见人影?反倒让她事事亲力亲为。”白诗言话音刚落,青萝便将帕子利落地叠进袖中:“少爷说旁人做事她不放心,怕委屈了小姐。”雯儿立刻接话:“可不是嘛!公子连熬汤都要守在灶台边呢!”莲心则眼波温柔地补充:“这些日子事多,少爷自然是要亲力亲为的。”
白诗言只看见她们专注的神情、妥帖的举止,丝毫未察觉那些藏在动作间隙的隐秘,雯儿更换灯笼时扫视四周的目光,莲心调试琴弦时绷紧的指尖,还有青萝转身时不经意露出的剑柄缠布,都被当作了侍奉主子的认真模样,消散在渐渐浓稠的暮色里。
窗外突然传来细微的破空声。青萝端起茶壶的手腕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指尖轻弹壶盖,一枚淬毒银针“叮”地钉入木柱,声音却被倒茶时水流注入瓷杯的叮咚声完美掩盖。雯儿低头整理裙摆,发间细针已悄然滑入手心,漫不经心地倚在窗边剔着指甲,挡住了白诗言望向窗外的视线。莲心笑着接过茶盏,广袖垂落的瞬间,银色锁链如游蛇般收回袖中,只带回半片绣着金线的绸缎,藏在翻飞的裙裾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