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寒刃灼心,落星疑云
暴雨裹挟着冰粒砸在墨泯的玄铁软剑上,溅起细碎的冰晶。她单膝跪在满地碎瓷与血泊中,左手死死攥着神龛的鎏金兽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顺着兽首的獠牙滴落。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仍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当叛徒的长剑即将刺穿他后心时,墨屿钱如鬼魅般闪现,袖中暗藏的金丝软索缠住剑刃,却在众人松了口气的刹那,猛然发力将墨泯往前推去。
“墨泯,当年你将我逐出墨家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墨屿钱的声音裹着恶意,潮湿的黑发紧贴苍白的额角,半块玉珏在他颈间晃出冷光。他后背紧贴祠堂朱漆大门,脚下是被踹开的暗格,露出藏在墙缝里的半截罗盘。雨水顺着他挑起的眉梢滑落,在眼角凝成晶莹的水珠,却映不出丝毫温度。
墨泯瞳孔骤缩,寒毒如无数细小的冰锥顺着经脉刺入心脉,她感觉自己的指尖正不受控制地泛起霜白,连呼吸都凝成白雾,软剑“当啷”一声滑落在地,在青砖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更令他骇然的是,丹田处的内力竟如被冻住的溪流,无论如何运转都无法冲破那层寒意。
“拦住他!”墨泯沙哑的吼声被雷声吞没。暗卫们持剑扑向门口,却见墨屿钱甩出三枚烟雾弹。白雾腾起的瞬间,他竟反手将怀中的半卷丝绸地图抛向空中,金粉勾勒的墨竹纹在雷光中闪烁,突然扭曲成狰狞的鬼脸。墨泯挥剑去斩,却发现那不过是用磷粉绘制的障眼法,真正的地图残片,早已被他藏进了祠堂壁画的暗格。
墨斯淳见状,眼中闪过狂喜。他挥舞着镶嵌海东青羽毛的弯刀,劈开墨泯身侧的暗卫,带着残余叛徒趁机突围。雨幕中,青铜面具死士们甩出的淬毒链刃划破空气,与墨家暗卫的惨叫声、海东青的尖啸声交织在一起。墨泯强撑着站起,却因寒毒发作眼前一黑,再度跪倒在地。她死死盯着墨屿钱消失的方向,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少主!墨斯淳逃向玄武湖!”影一的呼喊穿透雨幕。墨泯抹去嘴角溢出的黑血,寒毒侵蚀下,连吐出的血沫都带着冰晶。她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墨府地牢方向突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冲天火光撕破雨幕,显然墨迹吾的党羽正在销毁证据。祠堂梁上悬挂的长明灯在风中摇晃,将老夫人的画像照得忽明忽暗,画像中那双眼睛仿佛带着悲悯,又似藏着嘲讽。
墨泯颤抖着拾起掉落在神龛下的罗盘,金属表面倒映着她猩红的眼。当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时,她突然想起墨屿钱最后的冷笑,那神情分明是笃定他无法同时追捕两人。暗卫们举着火把聚拢,火苗在暴雨中明明灭灭。墨泯却突然将罗盘狠狠砸向墙壁,碎片飞溅间,他咬牙说道:“分两队!一队跟我去玄武湖,一队封锁墨府所有密道!若让墨屿钱逃了,提头来见!”
暴雨冲刷着她染血的衣襟,墨泯拖着发软的双腿踏入雨幕。她踏碎满地积水冲向玄武湖,寒毒如蛛网般爬满心脉,每一次呼吸都似有冰棱刮过肺叶。她身后暗卫举着墨家玄铁盾结成锥形阵,铁链与弯刀碰撞的声响在雨夜里此起彼伏,却始终追不上墨斯淳等人扬起的漫天水雾。
湖面突然炸开一道猩红光芒,青铜巨匣顶端的海东青雕像竟张开喙部,喷射出数十道缠绕着磷火的锁链。墨斯淳的笑声混着雷鸣传来:"墨泯!千机匣认主的时辰已到——"话音未落,冰层下骤然窜出三道黑影,锁链如灵蛇缠住他的脚踝,将其猛地拽入水中。
"七叔!"叛徒们的惊呼声中,墨泯抓住这瞬息破绽,软剑甩出寒芒。可就在剑尖触及最近一名死士咽喉时,丹田处的寒毒突然剧烈翻涌,眼前瞬间被刺目的白光笼罩。她踉跄着扶住岸边古槐,树皮在掌心碎裂成冰渣,耳中传来暗卫们慌乱的呼喊:"少主!快护驾!"
混乱间,湖面掀起十丈高的水柱。浑身湿透的墨斯淳破水而出,手中多了枚刻着星图的青铜令牌,海东青战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老夫人,你最得意的机关术,终究抵不过西域巫蛊!"言罢将令牌嵌入巨匣凹槽,整座湖面开始逆时针旋转,形成巨大的漩涡。
墨泯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暂时驱散了眼前的白雾。她强撑着挥剑斩断缠向暗卫的锁链,却在余光瞥见湖边芦苇晃动的刹那,寒毒攻心,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昏迷前,她似乎看到墨屿钱的身影隐在雨幕中,手中罗盘与千机匣产生共鸣,泛起诡异的紫光。
不知过了多久,墨泯在剧烈的寒意中苏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胸口贴着老头秘制的驱寒符篆,正滋滋冒着白烟。影一满脸焦急地递来密报:"少主,墨斯淳带着千机匣进了城西鬼市,而...而墨屿钱的行踪,在玄武湖沉船处消失了。"
墨泯猛地坐起,牵动体内乱窜的寒毒,咳出一口带着冰渣的黑血。他死死盯着墙上的墨家商路图,突然发现玄武湖标记旁,不知何时多了道新鲜的指甲划痕,蜿蜒指向西北方的乱葬岗。记忆如闪电划过,墨屿钱母亲的衣冠冢,就在那里。
"备马。"墨泯扯下胸前符咒,抓起墙角的玄铁酒壶仰头灌下烈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管,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的寒毒。她翻身上马时,瞥见自己映在马厩积水里的面容:眼白布满血丝,嘴唇结着薄霜,倒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乱葬岗的夜雾裹着腐尸气息扑面而来。墨泯在一座坍塌的石碑前勒住缰绳,碑上模糊的"墨氏"二字被青苔覆盖。马蹄声惊起栖息在枯树上的乌鸦,羽翼拍打声中,他听见若有若无的机关转动声从地底传来。
"墨屿钱!"墨泯踹开丛生的荆棘,露出隐藏在藤蔓下的青铜井盖。寒毒发作的颤抖让他握不住剑柄,只能用酒壶砸开锈迹斑斑的锁扣。腐臭的风裹挟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井底深处,隐约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还有...老夫人哼唱过的童谣。
雨幕如铅,将青石板路浇得发亮,积水倒映着城中破碎的灯火,宛如一地将熄未熄的鬼火。墨屿钱跌跌撞撞地在巷子里狂奔,湿透的长衫紧贴着脊背,怀中的地图被血水和雨水反复浸透,边缘已开始发皱破损。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声响,他甚至能听见对方粗重的喘息声,那是黑无常特制的铁链在空气中划破的锐响。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巷口的阴影中闪现。“墨二爷,跑这么急?”熟悉的沙哑声音让墨屿钱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他僵在原地,看着神秘人缓缓走出阴影,漆黑面具上雕刻的饕餮纹路泛着冷光,那双眼睛如同毒蛇般盯着他,仿佛能洞穿他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