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小竹耙(第2页)

 愿这世间所有锋利之物,从此再不能伤她分毫。

 ......

 城主府的偏厅里。

 李当归几人听到药铺少年成功的救走了她,都松了口气。

 花生大士摩挲着手中茶盏。

 李当归腰间的"辞故人"和“见新雪”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这段尘封往事中的血腥气。

 自己的父亲救下了母亲,然后呢?

 花生大士接着讲述。

 "那日大雨倾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有人放出消息,说亲眼看着你母亲咽气。"

 静姝不知何时攥住了雀翎的衣袖,而宁芙的剑鞘已凝满霜华。

 "消息传得比瘟疫还快。"花生大士苦笑,"白虎城最大的酒楼当即摘下红灯笼,挂了三丈白幡。"

 记忆如潮水涌来。

 老人仿佛又看见满城缟素的景象:赌坊停业三日,赌徒们用骰子在汀兰常坐的窗边摆出"祭"字;

 乞丐们凑钱买了最便宜的黄纸,蹲在街角一张张烧;

 更有痴情剑客当众折断佩剑,发誓此生不再习武。

 "最可笑的是那些曾被她教训过的豪强。"花生大士突然冷笑,"明明恨她入骨,却偏要摆出痛惜之态,在追悼宴上假惺惺抹眼泪。"

 李当归握紧了短剑。

 他从未想过母亲有如此波澜壮阔的过去——那个在百草堂温柔熬药的妇人,曾经是能让整个江湖颠倒的存在。

 "玉罗城主更是亲自带兵围剿。"花生大士的指节敲击案几,节奏如战鼓,"那老顽固平时最烦江湖恩怨,那天却红了眼。"

 宁芙突然抬头:"然后呢?"

 这个问题像柄利剑刺穿房间。

 花生大士的茶盏晃了晃,几滴茶汤溅在袖口,晕开如血痕。

 "我那时在批阅漕运公文。"老人突然攥紧绢帕,"听到消息时,朱笔直接折在了奏章上。"

 他至今记得那天的混乱。

 身为城主之手,他本该立刻部署追凶,却鬼使神差地取出珍藏的梨花白,独自喝到天明。

 直到城主踹开房门,把醉醺醺的他拖到院中用冰水浇醒。

 “「不过是个江湖女子」——城主当时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们这种人..."花生大士轻轻抚平绢帕,"没有资格为谁长久哀恸。"

 窗外暮色渐浓,最后一缕阳光掠过李当归腰间的双剑。

 少年突然明白为何花生大士初见时如此失态——那不是对利器的敬畏,而是对故人遗物的痛惜。

 雀翎突然开口:"后来呢?"她灰白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微光,"那些追杀者..."

 "满门被诛。"花生大士语气平淡,却让室内温度骤降,"玉罗城主把他们钉在城墙上,整整三日才断气。"

 一阵穿堂风突然掀开窗扉。

 众人这才发现,庭院里的樱花竟然全开了——分明不是花季。

 花瓣随风卷入,落在李当归膝头,像极了当年满城祭奠的纸钱。

 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夫记得那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我当时正在批阅公文。”

 花生大士吸了下鼻子,思绪再次拉扯到从前。

 那日,年轻城主之手的朱笔悬在公文上方,一滴墨汁将落未落。

 窗外蝉鸣聒噪,初夏的热浪让砚台里的墨都有些发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