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青衫变黑袍(第2页)

 "我......"柳春生的喉结滚动了下,脑袋里的圣贤之言此刻半句都挤不出来。

 他看见铃儿睫毛上还沾着水汽,忽然想起那晚她哭喊时,有滴泪正落在自己裂开的肋骨上。

 铃儿等了半晌,突然自嘲地笑了:"算了,柳公子是读书人,我不过是个贼......我们之间...不过是个笑话。"

 她转身就要跃上窗台。

 "等等!"柳春生猛地拽住她的手腕,触到一串冰凉的银铃。

 他慌得又松开,却见铃儿腕间有道浅浅的疤痕——正是那晚被铁链勒出的。

 月光穿过窗纸,照见棺材板上两滴并排的水痕。

 一滴是柳春生掌心的汗,一滴是铃儿忍回去的泪。

 "我......"柳春生突然抓起她扔下的桂花糕,满脸通红,"我...”

 还没等柳春生说完,铃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里,只有银铃声遥遥传来。

 “鬼新娘”传言已经过去了三天。

 醉月楼的朱漆大门半敞着,门楣上"客似云来"的金匾歪斜地挂着,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大堂里散落着撕碎的纱帐和打翻的胭脂,空气中还残留着廉价的脂粉香。

 李当归的靴底碾过一片碎瓷,发出刺耳的声响。

 楼上传来细微的啜泣声,像受伤的小兽。

 "我们...只凑到二十两。"李当归有些“不好意思”的掏出钱袋放在积灰的柜台上,铜钱碰撞声在空荡的大厅里格外清脆。

 老鸨子瘫在太师椅里,眼下挂着两团青黑。

 她瞟了眼钱袋,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二十两?搁以前连给姑娘们买盒头油都不够!"

 染着蔻丹的指甲猛地戳向楼上,"现在?那群赔钱货白送都没人要!"

 雀翎的骨笛在指间转了个圈。

 宁芙的手按在剑柄上,剑鞘的霜纹泛着寒光。

 老鸨子哆嗦着从抽屉里抓出一叠卖身契,纸张簌簌作响:"阿萝那几个早不值钱了...拿、拿走吧..."

 李当归的目光却越过她,停在二楼栏杆处。

 六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阴影里——正是那晚和阿萝几人在一起的少女。

 "她们呢?"李当归指向楼上,"二十两够赎六个吗?"

 老鸨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突然抓起砚台砸向楼梯,墨汁泼在描金屏风上,像道丑陋的疤痕:"都滚!省得夜夜哭丧惹晦气!"

 楼上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六个姑娘互相搀扶着走下来,手腕上还留着捆绑的淤青。

 其中一个姑娘的绣鞋破了洞,露出冻得发紫的脚趾。

 宁芙突然解下披风裹住最小的姑娘。

 雀翎的骨笛抵在老鸨子咽喉处,声音甜得像蜜:"妈妈可要想清楚...这些卖身契..."

 "作废!统统作废!"老鸨子尖叫着把契约撕得粉碎。

 纸屑纷纷扬扬落下,像场肮脏的雪。

 当众人踏出门槛时,最后一片碎纸正巧落在"醉月楼"的牌匾上。

 来福客栈的灯笼在暮色中轻轻摇晃,暖黄的光晕透过窗纸,将人影拉得老长。

 门轴"吱呀"一声响,阿萝第一个冲出来,裙角扫过门槛上晒干的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