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战火之外,尚有生路(第2页)

 转身时披风扬起,扫过他的手腕,金纹与寒螭剑鞘上的鳞纹在那一瞬同时亮起微光。

 "白泽!"她厉声唤道,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带他去洗掉这身蛮族臭味!然后——"

 她的脚步顿了顿,背影僵硬如铁。

 "——滚来中军帐汇报敌情。"

 李当归注视着她近乎仓皇离去的背影,看见她右手死死攥着剑穗——那是他编给她的平安结,早已褪色发旧。

 影狩雷痕凑过来,六只眼睛困惑地眨动。

 他摸了摸影狩的头,轻声道:"将军还是这么英姿飒爽......"

 纵使面目全非,归来仍是少年。

 中军帐内,炭火明明烧得极旺,空气却冷得像是极北的冰窟。

 宁芙端坐在主位,寒螭剑横置于膝,指节一下一下叩着剑鞘,每一声都像冰锥砸在人心上。

 白泽坐在她身侧,慢悠悠地煮着茶,眼皮半垂,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关心——可李当归知道,这位智者的耳朵怕是比谁都竖得高。

 "说。"

 宁芙终于开口,声音冷硬如铁。

 李当归眨了眨那双灰白的眼睛,刚要回答——

 "——没让你说话!"她突然拍案而起,剑鞘"砰"地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一跳,"谁准你擅自离营?谁准你孤身入北?谁准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又猛地坐回去,抓起茶杯灌了一大口,结果被烫得眼角发红。

 白泽适时地递上一块冰帕子:"将军,茶要慢品。"

 宁芙一把抓过帕子按在红唇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继续交代。"

 李当归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他知道宁芙的脾气——她越是这样疾言厉色,越是说明她心里压着惊涛骇浪。

 若她真的冷漠,反倒会一言不发,直接把他拖出去军法处置。

 "是,末将知错。"他低下头,语气诚恳得近乎乖巧,"不该不告而别,不该擅作主张,不该……"

 "停!"宁芙打断他,"谁要听你背军规?"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倾身向前,指尖几乎要戳到他眼皮上:"这眼睛怎么回事?还有那金纹,那影狩——你真当自己是俱卢族的预言之子了?"

 帐内陡然安静。

 白泽煮茶的手顿了顿,壶嘴飘出的白雾凝滞了一瞬。

 李当归轻轻握住宁芙的手腕,将她的手指从眼前移开。

 她的皮肤冰凉,却在被他触碰的瞬间颤了一下。

 "那个夜晚,我去枯骨林埋葬那个俱卢女子和婴孩。"他低声道,"说法大师突然现身,问我——'若知己身可渡千万人,汝当何为?'"

 宁芙的瞳孔微微扩大——她记得那一夜。

 "我说,'虽死不辞'。"李当归苦笑,"大师却道,'死易,活难。汝当先见众生,方知何以渡众生。'"

 他指了指自己的灰白眼眸:"入北境,染风霜,食血食,驯影狩——俱卢族的苦难,我必须亲身尝过,才有资格带他们走出绝路。"

 白泽突然轻笑:"所以说法让你去做'预言之子'?"

 "不。"李当归摇头,"大师只说……'当归时,方知归处'。"

 宁芙猛地抽回手,站起身走到帐门前。

 她的背影绷得笔直,声音却哑得厉害:"……荒唐。"

 ——解厄,非救一人,而渡众生。

 白泽的问题像一颗石子,突然砸进平静的水面。

 "你已觉醒神力了,是吗?"

 李当归一怔,灰白的眸子微微收缩。

 宁芙猛地转头看向白泽,又盯向李当归,寒螭剑鞘上的霜纹无声蔓延。

 沉默良久,李当归终于开口,"吾之神力,名为‘解厄’。"

 帐内的炭火"噼啪"爆响,火星溅落在李当归手背上,他却恍若未觉。

 "俱卢大祭司在我眉心留下雪花印记时,我便隐约感觉到了。"

 李当归指尖轻触额头,那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冰纹。

 "他们将我关在冰牢三日,寒毒入骨,却让我想通了许多事。"

 宁芙的手指无意识攥紧剑穗——她记得李当归最畏寒,刚入伍时连初雪都要缩脖子。

 "每夜入梦,总有声音在耳边重复——"李当归的灰眸泛起微光。“我也终于明白先生和说法大师之前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