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只身入北(第2页)

 风突然停了。

 枯树林深处传来木鱼声,由远及近。

 李当归抬头时,看见"说法"大师的斗笠从树后转出,老者手中的念珠竟是用冰雕成的骷髅头。

 "小解厄。"老者眼里映着坟头的金槐,"你求的,可是大慈悲?"

 说法蹲下身,枯指拂过女孩僵硬的眼皮。

 被触碰的瞬间,女孩嘴角突然浮现笑意,仿佛梦见什么美好的事物。

 而那个死婴的襁褓里,竟钻出一株嫩绿的雪灵芝。

 "你心里有惑。"老者的眼睛像面镜子,映出李当归染血的战袍,"说与我听听。"

 李当归的诉说像决堤的水——他讲阿朵救治白虎城百姓,讲宁芙剑上永远擦不净的血垢。

 说到最后,他抓起那把断剑抵住自己心口:"如果当兵杀人是为了保护百姓,那这些孩子......算谁的百姓?"

 木鱼声停了。

 说法从袖中抖出三枚漆黑的棋子,排在那株雪灵芝旁边。

 "第一枚,"枯指点在左上角的棋子,"是寒渊冻毙的俱卢妇孺。"

 棋子突然融化,露出里面封着的一滴血,落地竟化作小小的血色冰花。

 "第二枚,"手指移到右侧,"是紫金关战死的守军子弟。"

 这枚棋子裂开,钻出只青铜蚂蚁,衔着片带血的甲片匆匆爬走。

 "第三枚......"说法突然捏碎最后的棋子,灰烬里飘出缕青烟,"是未死之人。"

 李当归伸手去碰,青烟突然钻入他鼻腔。

 他的双眼突然泛起了灰色,竟与阿朵有几分相像。

 木鱼"咚"地敲响。

 说法起身时,斗笠边缘垂落的冰凌突然组成个箭头,直指北方。

 风雪骤急。

 李当归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回到帐中,收拾行囊,趁着夜色,离开了紫金关。

 黎明的雾气像亡灵的手指,缠绕着俱卢族营地外围的骸骨栅栏。

 李当归的眼皮沉重如铅,灰色瞳孔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琉璃光泽。

 "站住!"

 两名雨师守卫从雾中现身,手中骨杖顶端的水晶球里,蜷缩着毒蛇般的黑影。

 李当归的喉咙动了动,下意识要摸剑,却想起出发前将剑埋在了宁芙帐外——现在他腰间只挂着一个药囊,散发着俱卢族特有的苦艾气息。

 "我是..."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吐出的俱卢族语却异常流利,"寒渊幸存者。"

 守卫的骨杖微微放低。

 年长些的那个浑浊的眼中闪过惊疑。

 "大祭司说过..."年轻守卫的水晶球开始发红,"最近有白虎城的探子..."

 李当归的灰眸突然泛起涟漪。

 他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抓住对方手腕:"那你看看,我是不是活人!"——掌心贴着的正是襁褓里发现的冰绢,此刻正将某种温热传入守卫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