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南广之乱（六）

曾勿闻抬手轻轻抚摸着棺材，没搭话茬。

曾勿弃并不见怪，只是又问：“克怠那里你可派了人手去？”

“那是我们手里最后的牌了，之前随我在青喉关过来的还活着的十几人现在都在克怠的寝宫了。”

曾勿弃知道那些人，原先在青喉关的时候曾勿闻是他手下的副将，曾勿弃爱惜弟弟所以给他两个百人队让他去关内巡视，巡视本来是个好活计，不用上城拼杀安全的很。

可惜那次南蛮打了地洞挖塌了北段城墙的地基，城墙上的大批守军也被掩埋在垮塌的废墟中，是闻讯赶到的曾勿闻第一个带着他的百人队冲了上去堵住了城墙的缺口，曾勿弃看清局势后调动人手血战了数个时辰才将冲进来的蛮人杀了回去，被团团围住的曾勿闻才活了下来，整整两百精卒仅剩了三十余人，后来大小战役这些人便甘愿一直作为家丁跟着他，就连曾勿弃都指挥不动，期间又陆续有人死在战场上，等曾勿闻受封后去封地时，只有不到二十人了。

“报！”车外一匹快马赶来。

曾勿弃掀起了绸帘：“什么事？”

“揽和宫有变！一黑衣人于重围之中投枪刺死于统领后以烟雾为掩护逃走了，大概是毅武侯来了！”

曾勿弃沉吟片刻：“有这等身手的，必是容观元无疑。放灯通知城内预备好的人手分一些去小元门，剩下的全部来瓮城！”

“是！”

马蹄声远去，曾勿闻并没看窗外一眼，只是回想着那个叫潘贵的守备所说的一切。

“哥哥你说容观元能从哪儿变出来那支大军呢？没有兵符私自调动大营军马，可是剥爵位夷九族的重罪。”

曾勿弃白他一眼：“他那是诛九族的大罪，那我们这未奉诏私自带兵入揽和宫就不是杀头的罪了？”

大昭史上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晋王府之前就曾有过，三王子私自带兵入了王宫，一剑砍了他哥哥的头，但当他把称王的告示传出去后，昭武宗亲率的大军就已经出现在了城外，随后三王子带着他的手下做了最后的抵抗，之后他的头被带到了宗庙里祖宗们的牌位前。

曾勿闻笑了：“若是帝都那边真要治我们的罪，怎么会让那个太监送来这两百架能破铁拐马铠甲的神臂弩？容观元若是看到他最大的倚仗就这么被破了，不知道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他说的时候已经翻出了一旁放着的神臂弩摆弄起来，这漆黑的弩在昏暗的车内并不显眼，看上去甚至让人觉得是什么放了几年的陈货，别说洞穿铁拐马的骑兵铠，怕是单单仅是上弦都让人觉得这弩臂会断掉。

“三层压的弓臂，涂了油的牛筋弦，耗极了功夫的玩意，是兵部营造司的手笔。”曾勿弃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兵部？阉党倒台后，兵部几乎快成了齐党的后花园了，齐党的人为何要帮我们？外地诸侯私联朝廷重臣，我们这算是快把所有夷九族的重罪都戴头上了。”

曾勿弃拔出弩匣上的长箭，放在眼前开始细细端详。箭头是长锥形状的，尾部带着倒钩，射中就勾在伤口中难以拔出，并且倒钩部是淬了毒的，是件极歹毒的玩意。

“勿闻，不久前崇明陛下登基的时候我同你去面圣，把门守备可是楚党的人？”

“是，叫蒋于虎，任督察院左督御史，新任的领黄门阁大学士兼太子少保的蒋唯是他叔叔。蒋少保是楚党的党首，那么蒋守备也该算是楚党的人。”

曾勿弃点点头，放下了那支箭。

“那么蓝公公拉着这几车神臂弩和长锥箭出来，楚党也是知道的。这两家平日里巴不得对面的人都死绝，怎么在这关头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对方私联诸侯这送上门的把柄不用么？”

曾勿闻不再说话，只是和曾勿弃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自从阉党倒台以来，整个帝都的政治环境便彻底乱了起来，平日里在汹涌的暗潮中互相讨伐的各党派这次竟然在广国这种边缘诸侯的事儿上出奇的一致，所图恐怕已经超越了这一个小诸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