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季固(第2页)

 

卫长嬴听得一头雾水,道:“怎么?”

 

沈由乙向上首微微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嗓音解释起来:“端木八小姐只是在义诊时打发使女顺便跟求医之人套一套话,就能探听到曹家堡,咱们家哪里能不知道?早在十几年前,宋老夫人托付阀主、阀主之命抵达西凉时,咱们就打发人去过曹家堡询问了。”

 

“那结果呢?季神医的亲眷可去了那里?”卫长嬴忙问。

 

沈由乙叹道:“去是去了,只是……人已经死了!”

 

卫长嬴大惊,道:“死了?”

 

“可不是吗?”沈由乙摊手道,“本来季家人在帝都土生土长,就很不适应咱们西凉的气候。再加上流放之人每日皆要服苦役――固然因为废后钱氏的情面,咱们家出面照顾了点,可邓氏也有人买通了族里一些人……婶母也是大族出身,当知道族人众多的时候,也未必人人齐心的。何况季家人流放的人中很多都是妇孺,死得非常之快。这逃走的似乎是季英的嫡幼子季固,算起来当年也才十四岁,气血未足,能暂时逃出差人的眼目算是侥幸了……”

 

经过沈由乙的详细解释,卫长嬴才知道,这季固之所以能够逃走,实在是极为难得的一件事――因为西凉苦寒,看守流放犯人服役的差人虽然能够敲诈犯人家属,但沦落到被流放这份上,必定是失了势或不受重视,他们所得有限,平常大抵也是非常清苦的。

 

而季固逃走前一日,看守他们那一批的差人凑巧射杀到了一只野兔。一同当差的足有好些人,一只野兔再肥硕,也当不得几个人带回家去分。于是差人们决定现场享用,吩咐犯人替他们将那野兔煮成肉汤来吃。当时被叫过去伺候他们的两个犯人,就有一个是季固……之所以叫他是因为他身形瘦弱,做事总比旁人差些,让他在那里拼命服役,他也做不了多少。

 

索性有什么琐碎事情打发他去办,倒也方便。

 

结果这些差人在犯人头上作威作福已成习惯,即使知道季固的来历,却也太低估了百年季氏、尤其是季英这一脉的医术。季固不过提着那只剥了皮的野兔,在差人的视线里到溪边清洗一番,继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另外一个不算熟悉的犯人一起煮了一锅汤……就在这中间,他用在溪边清洗兔肉时的机会,随手拉巴的几株可以说是遍地都是的草药……或者说常人眼里的杂草,就配出了一副泻药!

 
不但如此,天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当着差人们的面,把药下进了汤里……

 

所以那些差人吃了兔肉汤后不久,个个泻得死去活来!

 

趁着这个机会,季固鼓动众人一起逃走,他与他当时仅剩的兄弟季坚也混在其中――只是季坚运气不好,逃出没多远就被巡查的差人发现,当场斩杀!

 

倒是这季固,侥幸跑进了曹家堡。

 

这儿得说下曹家堡,这地方叫堡,也确实有一座堡垒,但跟寻常堡垒却不一样。

 

就是先前提到过的,有些人被赋税或田租迫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冒险在魏、狄交界之处的荒地里开垦居住。冒着被狄人屠杀与被大魏官府追究的风险,艰难挣扎图一线生机――曹家堡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按说境内出了这样不听话的刁民,官府总是要镇压的。只是曹家堡的那座堡垒地势实在太好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个词根本就是为这地方造的!

 

据沈由乙描述,这座曹家堡其实既无堡墙也无什么坚固的建筑――因为它根本就不需要!这地方,三面都是犹如刀劈斧削出来的陡峭悬崖,崖高最矮的地方也有数十丈!攻城云车到了也只能望而兴叹……实际上云车还到不了,因为那悬崖底下的河流固然不算湍急,但把云车基座淹没已经够了……

 

而且西凉苦寒,悬崖上根本不像南方的山崖一样生满了薜荔。指望有那么一片生长几百年、因此坚韧无比的老藤可以供奇兵突袭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