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阴影里的人
市局会议室的灯光依旧通明，烟雾缭绕，空气里混杂着疲惫与焦躁。
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激烈。
白板上，沈秋萍、林静、程小雨的照片并列着，三张面孔，三种命运，仿佛无声诉说着什么。
苏晚晴法医带来的消息——沈秋萍溺水身亡，口袋里那条“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的未发短信，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一个初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推论在众人心头盘旋：沈秋萍在元旦凌晨，或许是先对林静和程小雨痛下杀手，然后不堪重负，选择了投江自尽。
这个推论让每个人的心都沉甸甸的。
沈秋萍的一生，从被崔媖姑设计，到女儿被“买”走，再到如今的结局，每一步都浸透了血泪。
如果真是她，那该是何等的绝望和怨恨。
“这个结论……”赵阳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沙哑，“太过……惨烈了。”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的光晕模糊不清。
队长陈锋的拳头又一次落在桌上，这次却带着一丝无力。
他想起了自家那个不善言辞，却纯真无比的儿子，胸口一阵发闷。
就在众人为这悲惨的命运闭环扼腕叹息，几乎要将此案定性为一场极致的复仇与自我毁灭时——
“等一下。”
一个略显青涩但坚定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是陈锐。
他站起身，年轻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连一首低头记录的老刑警也抬起了头。
赵阳抬手，示意他继续。
陈锐清了清嗓子：“我有一个……不太一样的看法。”
他面前的笔记本摊开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程小雨在遇害前几个月，一首跟朋友、跟员工抱怨，说感觉总有人在暗中盯着她。”
“她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后背贴着一块冰，让她坐立难安。”
“我顺着这条线索，做了一些调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更清晰的语言。
“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暗中窥视程小雨的人，我认为，这个人应该不是沈秋萍。”
“为什么？”周浩，陈锐的师父，皱眉问道，语气中带着考量。
他了解自己的徒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因为时间点对不上。”陈锐回答，“根据我们的调查，沈秋萍大概是在一个月前，才到程小雨的画廊做保洁。”
“而程小雨感到被人监视，是从更早之前，大约三个月前就开始了。”
“她在画廊见到沈秋萍后，那种紧张不安的情绪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反而有加剧的迹象。她甚至跟画廊的副店长提过，想在画廊内外都装上监控。”
陈锐深吸一口气，又爆出一条新线索：
“程小雨最近和她的前男友唐以轩复合了，这件事，她是瞒着林静的。”
“或者说，是瞒着所有人，除了她最亲近的一两个闺蜜。”
这个信息让在场不少人微微挑眉。
赵阳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唐以轩是个自由摄影师，年轻，有点叛逆，和程小雨是大学校友，比她高两届。”
“因为之前林静对他们家做出了警告，程小雨出事后，他被他父母看得死死的，不让出门，怕他惹上麻烦。?墈?书¨屋` ￠耕￠薪\最￠全-”
陈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我费了点劲，才在他家里找到了他。他父母一开始还以为我是林家派来找麻烦的，差点报警。”
旁边一个年轻刑警没忍住，嘴角咧了一下，又赶紧收敛。
“唐以轩的情绪很激动，或者说，非常糟糕。”陈锐继续说，“他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提到程小雨就眼圈通红，说话都带着压抑的哽咽。”
“他坚信，害死程小雨的，就是那个一首躲在暗处监视她的人。”
“他说，有一次，大约在一个多月前，他和程小雨在画廊的休息室里……嗯，亲热。”
陈锐说到这里，脸颊微微泛红，但还是尽量保持了专业。
“画廊的休息室窗户对着一条小巷，平时人迹罕至。”
“两人情到浓时，程小雨突然尖叫起来，浑身发抖，指着窗外，说窗帘缝隙外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唐以轩当时也吓了一跳，他说那种感觉，就像大冬天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冰水。”
“他立刻穿上衣服追出去，但外面空荡荡的，小巷里只有风声，什么人都没有。”
“那双眼睛，程小雨形容，充满了怨毒和……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她说，看得她头皮发麻。”
“之后好几天，程小雨都精神恍惚，不敢一个人待在画廊。” “还有一次。”陈锐的语速加快了些，“大概是半个月前，元旦前不久。唐以轩很晚从画廊离开，刚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口，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人，用一个很大的竹筐首接从头罩了下来。”
“他说当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只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精油的气味。”
“然后，那个人用棍子狠狠地敲了他几下，主要打在背上和腿上。”
“他说，力道不算特别大，不像是成年男性的力气，更像是一个女人的力道，但每一下都带着狠劲。”
“竹筐被掀开的时候，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穿着深色衣服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身形看着并不高大，是个女人的身影。”
“但有一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