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叛逆的花蕾(第2页)
周浩汇报完毕,合上了记录本,看向胡局。
会议室里一时间有些沉默。
程小雨的人生轨迹,在林静的阴影下,显得如此扭曲而压抑。
赵阳的指尖,隔着衣料,再次触碰到了那张薄薄的照片。
沈秋萍,程小雨。
一个被命运无情抛弃,一个在母亲的过度掌控下挣扎。
她们的眉眼如此相似,命运的轨迹,又将如何交织?
滨海的风,似乎更冷了,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潮湿。
陈锐清了清嗓子,声音比之前沉稳了些。
“胡局,赵队,师父,关于程小雨的画廊,我这里还有些细节。”
他翻开面前的记录本,目光专注。
“画廊开业的时候,排场搞得很大。”
“林静几乎把她在滨海商界和艺术圈能请的人都请来了,亲自带着程小雨给一众名流敬酒,媒体记者更是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有报道说,那天的香槟塔比新娘的婚纱裙摆还铺张。”
“与其说是画廊开业,不如说更像是静海集团的一次品牌形象展示,或者,是林静在向外界宣告,静海集团稳入泰山,一切尽在她林静的掌控之中,哪怕是她曾经反对的艺术领域。”
赵阳不动声色,林静的行事风格,一贯如此。
“不过,程小雨自己倒也争气。”
陈锐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客观的评价。
“抛开林静那些运作,画廊在她的打理下,确实很快就在滨海市的艺术圈子里闯出了名堂。·k~u·a¢i¢d!u¨x·s?..c·o^m+”
“她全情投入,早出晚归,眼光独到,敢于推新人,策划的几个展览都引起了不小的反响,甚至在开业半年后就开始盈利,这在个人画廊里相当少见。”
“那地方,大概是她为数不多能真正摆脱林静意志,自己说了算的地盘。”
赵阳微微颔首,这倒是符合程小雨那股子不服输、越挫越勇的劲儿。骨子里,她和林静是一类人。
陈锐翻了一页记录,眉头也随之蹙起。
“但画廊的一名老员工提到一个情况,值得注意。”
“最近三西个月,程小雨的精神状态似乎非常不稳定。”
“她总跟员工念叨,感觉有人在跟踪她,在暗处偷偷盯着她,甚至说能感觉到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
“有时候,她会猛地停下脚步,迅速回头张望,但身后往往空无一人。”
“或者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却像是透过屏幕在看别的东西,眼神空洞,一坐就是半天。”
“她办公室的百叶窗,以前她喜欢敞亮,让阳光洒进来,说有灵感。但那段时间,却总是拉得死死的,一丝光都不透进来。”
“员工们都挺担心,劝她报警,或者至少雇个保镖。毕竟,她开画廊,也算是小有名气,又是林静的女儿。”
“程小雨却总是摇头,说可能只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太紧张,产生了错觉,不想小题大做,怕被林静知道又说她。”
“但她的确因此变得有些神经兮兮,时常精神恍惚,有时候员工跟她汇报工作,她都像是没听见一样。”
赵阳心头一动,长期处于高压和被控制的环境下,加上原生家庭的复杂关系,产生这种类似被害妄想的症状,并非不可能。
只是,这次是真的有人在暗处窥伺,还是她内心巨大压力的外化表现?
“这种精神恍惚,或许也间接导致了一起意外。”陈锐的语气沉了下来。
“据那名老员工回忆,大约在两个月前,程小雨一大早开车从家里去画廊,情绪看着就不太好。”
“在经过一个没有红绿灯的路口时,她似乎走了神,不小心撞倒了一位正在清扫马路的环卫工人。”
“据说当时程小雨吓得不轻,脸色煞白,坐在驾驶座上半天没动静,还是路人敲窗才反应过来。她慌乱中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林静求助,声音都带着哭腔。”
“林静的反应也很快,立刻让程伦赶过去处理。”
“程伦到场后,表现得相当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他先是安抚了程小雨几句,然后立刻叫了救护车,亲自将受伤的环卫工人送去了最好的私立医院,并且当场垫付了所有医药费,还额外给了一笔钱,说是营养费,并安排了专人二十西小时看护。”
后排那个年轻刑警又没忍住,小声嘀咕:“这位程先生,倒是挺会收拾烂摊子,业务熟练啊。”
他旁边的同事赶紧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胡局的眼风己经扫了过来。
陈锐似乎没听到,继续道:
“奇怪的是,那位环卫工人伤势并不重,住了十天院就出院了。出院后,她并没有像一般交通事故的受害者那样,上门索要后续的赔偿金、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
“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程伦躲躲闪闪的,对程小雨客客气气的。”
“反而是,她开始隔三差五地出现在画廊附近。”
“也不进门,也不跟人搭话,就穿着那身橙色的环卫服,在画廊对面的街沿坐着,或者在旁边的小巷子口站着,有时候一待就是大半天,就那么远远地看着画廊门口。”
“程小雨心里发毛,本来撞了人就理亏,现在人家天天这么‘看’着,她更是坐立不安。她让画廊员工过去问问,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或者对之前的处理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结果那环卫工人一听,连忙摆手,话说得含含糊糊,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没事没事,我就是打扫累了,在那儿歇歇脚,看看街景,这里风景好。’”
“这理由,谁听了都觉得有点牵强。谁家歇脚能天天盯着一个地方歇大半天的?”
“程小雨大概是被她看得心里七上八下,加上之前撞人的愧疚感作祟,也怕事情闹大了对画廊名声不好,索性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员工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她让那位环卫工人辞掉了原来的工作,首接到她的画廊里来做保洁。”
“工资按市场上熟练保洁员的最高标准给,还包一顿员工午餐,五险一金也给交上。”
“画廊员工说,程小雨当时还苦笑着跟她最信任的那个老员工开玩笑,说‘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在我眼皮子底下休息了,省得我老惦记着她是不是在对面琢磨怎么讹我一笔大的。’”
“听这口气,程小雨似乎也是想把这个潜在的‘麻烦’或者‘监视者’,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那名环卫工人,是个女的。根据画廊员工的描述,看起来很苍老,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很深,像是有快六十岁的样子。不过后来查了她的入职登记,没有身份证,自称是66年出生的,刚到五十岁。也不知道是说谎,还是她本人显老。”
“画廊员工偷偷观察了几天,那个女的衣着朴素,几乎不说话,别人问一句她才答一句,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干活,手脚倒还算利索,就把画廊的清洁工作包了。”
“平时除了打扫卫生,她就喜欢搬个小马扎坐在画廊后门通风的角落,要么发呆,要么就看着院子里那几盆花草,也不怎么跟人交流。”
“可就在程小雨出事之后,画廊员工清点人数,才发现那个环卫女工不见了。”
“她没来辞职,也没说一声,更没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宿舍里她的东西也都在,人却消失不见了。”
陈锐合上记录本,看向胡局和赵阳,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