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程伦的沉沦
苍白的脸上爬满泪痕，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哭得有些难看。
“我没杀小雨，我发誓，那是我女儿！”
周浩双臂交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锐利，像鹰一样捕捉着程伦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审讯室里只有头顶灯管发出的嗡嗡声，和录音设备上那个闪烁的红点。
“那为什么要跑？心虚了？”周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压力。
“我怕……”程伦猛地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兔子，“死的是我女儿，我老婆刚跳楼！这种事，警察第一个怀疑谁？肯定是我啊！”
他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情真意切。
陈锐在一旁安静地翻看着卷宗，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周浩推开墙面，大步走过去，拉开椅子，重重地坐到程伦对面。
“从头说。你和林静怎么勾搭上的。”
周浩换了个更首接的词。
“我听说，你当时有女朋友，叫沈秋萍？一起说说。”
程伦用力吸了下鼻子，浓重的鼻音显示他哭了很久。
他把交握的拳头放在膝盖上，似乎想从中汲取一点力量。
“我……我出生在滨海和云洲两市交界的棚户区，我爸死得早，我妈在码头卖鱼养大我。”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屈辱。
“家里穷，但我还算争气，高中毕业，托关系进了国营丝绸厂，给厂里开大卡车。”
周浩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脸上没什么表情。
“八七年，我碰到了沈秋萍。”
提到这个名字，程伦的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眼神也恍惚了一瞬。
“她在纺织分厂上班，头发又黑又长，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特别好看，人也单纯……”
他顿了顿，补充道：“对我特别好。”
“初恋？”周浩挑眉。
程伦几不可察地点头，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丝笑，却失败了，只留下苦涩。
“那时候年轻嘛，纺织厂女孩多，我没事就在厂区宿舍楼下弹吉他，她们……她们开玩笑，叫我‘卡车王子’。”
角落里传来周浩一声极轻的嗤笑，几不可闻。
程伦身体僵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林静出现了。”
他的双手猛地抓紧了膝盖上的西裤料子。′r`a?x~s_w_.￠c!o-m,
“大概是九零年夏天，六月份，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雨下得特别大，跟瓢泼似的。”
“厂里有批出口的丝绸急着要送去港口，就我一辆车能动，我开车送过去，卸货的时候全身都淋透了。”
“林静就在码头仓库门口等着的，国企改革，她那时候己经是丝绸厂的厂长了，很有威严，厂里人都怕她。”
“她看我一个人冒着大雨抢时间卸货，竟然……竟然撸起袖子，过来帮我一起搬。”
周浩打断他：“所以你就感动了？”
程伦摇头：“不是感动，是吓到了。她那个人……”
“她主动追你？”
“嗯。开始我挺抗拒的，真的。”程伦急忙辩解，“她比我大十一岁，长得……就那样，性格又厉害，听说外面关系也硬，没人敢惹。”
他停顿片刻，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
“但她有钱，对我特别大方。带我去我从没去过的高级餐厅，给我买进口衣服，瑞士手表……还帮我妈找了个好工作，安排进了工厂的大食堂，不用在码头风吹日晒了。”
周浩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所以，为了钱，为了你妈的工作，你就把那个单纯的沈秋萍踹了？”
程伦沉默了好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抬起头，眼神躲闪着看向周浩身后的墙壁。
“不全是……我妈也逼我。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沈秋萍就是个初中毕业的女工，配不上我这个‘高中生司机’，说林厂长才是我的贵人，抓住了就能一步登天。”
赵阳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轻敲，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你当时怎么跟沈秋萍说的？”
“我……”程伦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浓浓的羞耻，“我说……我让我妈装病，请了半个月假，就说得了急病，要花一大笔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