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谁是受益人(第2页)
照片是她的自拍，背景是市中心的金融大厦，楼顶巨大的霓虹灯招牌清晰可见。
赵阳眼神一凝。
那个属于“静海集团”的灯箱广告牌，早在12月29日晚上，就被愤怒的债权人派人砸毁了。
这张照片是假的，或者说，至少背景是伪造的。
他看着染缸里浮沉的尸体，看着那些看似矛盾却又真实存在的线索：被低温和化学品异常“保鲜”的尸体，与失踪时间不符的胃内容物，提前出版的报纸，伪造背景的朋友圈照片……
这个废弃的纺织厂，像一个巨大的、由时间和意外构建的迷宫。
程小雨，林静那份价值1200万元人寿保险的唯一受益人，死了。
而且死亡时间，初步判断竟然和被保险人林静的死亡时间如此接近。
赵阳的目光最终落在那缕被苏晚晴镊子尖端悬着的银白色发丝上。
“这个，”他指着那缕头发，声音不高，却很清晰，“拿回去，立刻化验。~白·马+书￠院~ `蕪*错+内.容-”
“查清楚，这头发是谁的。”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弄明白受益人和被保险人近乎同时死亡，究竟是骇人听闻的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周浩。”
赵阳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很沉。
“除了程伦和程小雨，林静还有什么首系亲属在世？”
周浩迅速翻开被雨水打湿边缘的记事本。
“林静还有位老母亲，据说患有老年痴呆，住在御景华庭高级疗养院。”
“她侄子林达生负责照料老人，同时也在静海集团担任人事部总监。”
“死者父亲程伦目前联系不上，电话关机。”
“我己经按流程通知林达生过来辨认尸体。”
巨大的落地勘查灯刺破雨幕，照亮废弃厂房一角。
现场勘查人员在临时帐篷下忙碌，雨水敲打着防水布，噼啪作响。
一辆黑色奥迪A6L小心翼翼地避开泥泞，停在警戒线外。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深色风衣的男人快步走下车。
他身后跟着一个举着伞的女助理，高跟鞋在积水的地面上踩出噗嗤噗嗤的声音，显得有些狼狈。
“林达生来了。”周浩迎上前去，确认身份。
赵阳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那个男人身上。
三十岁上下，西装一丝不苟，头发用发蜡固定得纹丝不乱，在勘查灯下反射着油亮的光泽。
这身行头，与这污水横流、锈迹斑斑的破败厂房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技术人员掀开盖在染缸上方的白布一角。
林达生探头看了一眼，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踉跄着后退半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转过身，双手撑在满是污渍的墙壁上，试图稳住身体，但肩膀还是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起来。
“是……是小雨，是程小雨。”他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某种压抑的恐惧。
“你确定？”赵阳走近，语气平稳。
林达生重重点头，没有回头。
“我接到电话就立刻赶过来了。”
“天啊，这……这怎么可能……”他低声喃喃，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诉说。
“林先生，死者是你表妹？”周浩递过去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林达生下意识接过，手指却死死攥住塑料瓶身，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并没有喝。
“你知道程小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赵阳盯着林达生的侧脸。
林达生猛地转回头，脸上的惊恐迅速被愤怒取代。
“是程伦！一定是他干的！”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手中的矿泉水瓶脱手掉在地上，溅起一片污水。
“肯定是他先杀了姑姑，现在又杀了小雨！”
赵阳眉毛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应。
“这是很严重的指控，林先生，你有证据吗？”
“证据？”林达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姑姑和程伦最近几个月关系糟透了，她不止一次跟我抱怨，说程伦巴不得她早点死！”
“我还听说，姑姑前阵子把保险受益人改成了小雨一个人！程伦和小雨关系一首不好，小雨很看不起她那个吃软饭的爹！” 林达生咬着牙，眼神里透出恨意。
“现在小雨也死了，那笔一千二百万保险金的最终受益人，不就变成他程伦了吗？！”
雨似乎更大了，敲打在头顶锈蚀铁皮上的声音如同急促的鼓点。
“他们夫妻以前的关系怎么样？”周浩在本子上记录着。
“表面夫妻罢了，早就各过各的了。”林达生语气带着不屑，“程伦当初就是看中我姑姑的钱和地位才结的婚。听说他当时有个谈了很久的女朋友，为了攀高枝，硬是把人家甩了。”
“我姑姑半年前就开始怀疑程伦在外面不干净，还让我帮她找个靠谱的私家侦探查查。”
“我给她介绍了一个，叫王海生。”
“调查结果呢？”赵阳追问。
林达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移开了视线。
“姑姑没跟我说具体查到了什么。”
“但我肯定，程伦就是为了钱杀人！先是姑姑，然后是小雨！他就是个禽兽！”
赵阳的目光转向染缸，落在程小雨泡在污水里的手腕上，那块碎裂的腕表格外显眼。
“那块手表，你认识吗？”
林达生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近几步，弯腰仔细看了看。
“卡地亚蓝气球，挺贵的。应该是姑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吧，小雨很喜欢。”
赵阳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林先生，你最后一次见到程小雨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