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受益人复利咖啡

第6章 往事

 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老旧电影的胶片,在林薇脑海中跳跃闪回。!伍¨4?墈/书′ *首\发? 

 那时她刚踏出校门,青涩得像颗未熟的果子,穿着洗得发白的廉价职业套装,在前台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永远也理不完的文件。 

 徐文洲的“文舟律所”还只是个空壳子,挤在市中心那栋破写字楼的角落,夏天闷热,冬天阴冷,那台老掉牙的窗式空调总是发出濒死的呼呼响声。 

 他是她眼中无所不能的大师兄,温和,英俊,谈吐不凡,是少女心事里不敢言说的秘密。 

 他们挤在狭小的办公室里一起熬夜加班,分享十块钱一份、油腻腻的盒饭,偶尔畅想未来,那大概是她这辈子离“梦想”二字最近的时刻。 

 她天真地以为,这就是并肩奋斗的爱情。 

 首到他领着她,走进了李兆庭那个充斥着雪茄和古龙水味的包间,那个男人肥硕的身躯陷在沙发里,看她的眼神,就像在打量拍卖会上的瓷器,只差没上手敲敲听个响。 

 她清晰记得饭局后,徐文洲在她租住的那个只有几平米的鸽子笼楼下,点燃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平日温和的脸:“薇薇,李兆庭看上你了。” 

 “这对我的事务所,对我们以后,意味着什么,你明白的。” 

 胃里一阵翻搅,只觉得荒唐又恶心。 

 可当她对上徐文洲那双充满野心和恳切的眼睛时,那点可笑的、自以为是的爱慕,让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于是,她成了别人口中艳羡的李太太,住进了能俯瞰半个滨海市的云端豪宅,穿梭于衣香鬓影的场合,夜深人静时独自舔舐那些无法言说的伤口和屈辱。 

 而他徐文洲,踩着她的牺牲,平步青云,成了李兆庭最倚重的法律顾问,成了滨海市炙手可热的新贵,一步步搭建起他想要的王国。 

 “现在李兆庭死了,长青基金会这块肥肉,很快就要落进你徐大律师的口袋了吧?”林薇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目光紧锁徐文洲,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下一个是谁?赵阳吗?” 

 “还是说,你打算把所有知情人都清理干净?” 

 “徐文洲,高岚怎么死的,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清楚!” 

 提到“高岚”这个名字,徐文洲慢条斯理擦拭袖口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 

 这个细微的停顿,像针一样刺进了林薇的眼睛。 

 他抬起眼,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平静无波:“薇薇,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李兆庭的死,自有警方定论。” 

 “至于你……” 

 他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身形带来的压迫感笼罩下来。 

 “你现在,也永远,是李太太。” 

 “风风光光的李太太。”他刻意加重了“风风光光”西个字。 

 “李兆庭留下的摊子,还需要你这个遗孀去打理。” 

 “别忘了,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资产,不少可都在你的名下。” 

 “处理不好,你猜猜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的人会是谁?” 

 话里的威胁,赤裸裸,不加掩饰。 

 安分守己,你就能继续享受这一切。 

 否则,下场自负。 

 林薇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曾让她心动的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几分凉意。 

 “徐律师真是好算计。” 

 “连后路都替我想好了。” 

 “不过,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乖乖听你的?” 

 林薇看着这张脸,曾经让她心跳加速,如今只剩下一片冰封的陌生。 

 她缓缓站起身,理了理微湿的裙摆,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 

 脸上旋即绽开一抹笑容,妖艳,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放心,徐大律师,我拎得清。” 

 “毕竟,这‘李太太’的名头,是你当年,一个字一个字,敲进我脑子里的。” 

 徐文洲没理会她的尖锐,仿佛没听见。 

 他转过身,拿起桌上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相框。 

 指尖隔着玻璃,轻轻滑过。.d~i\n·g^d?i_a*n/k′a.n.s¨h!u~.~c+o*m¨ 

 “这沙发,还是你挑的。” 

 他的声音平淡,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李兆庭第一次来这里,坐的就是这个位置。”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他当时还夸你有眼光,懂得享受。” 

 林薇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 

 那句话像根针,瞬间刺破了她维持的平静。 

 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混杂着皮革的冰冷、烟灰的滚烫,还有屈辱的泪水,猛地涌上。 

 她倏地伸手,一把扯开丝质衬衫的领口。 

 动作决绝,甚至带着一丝狠厉。 

 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像一只丑陋而不甘的眼睛,死死盯着徐文洲。“你让我去伺候唐明辉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她的声音绷紧,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忘了他是怎么夸你的?” 

 “说你徐律师会调教,送去的‘礼物’够味儿。” 

 “还说下次想试试别的花样,问你能不能安排。” 

 她逼近一步,嘴角的笑意更冷:“要不要我放段录音给你提个醒?” 

 “唐明辉那油腻腻的声音,你应该还记得吧?” 

 徐文洲擦拭相框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那停顿极短,短到几乎无法捕捉,但林薇看见了。 

 就像多年前,他递给她那份薄薄的律所offer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他的睫毛极轻地颤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林薇心中冷笑,果然,戳到痛处了。 

 徐文洲放下相框,没有看她,转身走向墙边的保险箱。 

 转盘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他取出一本厚重的书,封皮是有些年头的牛皮纸。 

 书脊上,《拿破仑法典》的金字己经斑驳脱落。 

 他随意翻开,书页泛黄,带着陈旧纸张特有的气味。 

 一张旧照片从书页间滑落,飘到地毯上。 

 徐文洲弯腰捡起,目光落在照片上。 

 照片上,两个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女孩子亲密地搂着肩,站在耀眼的阳光下。 

 十七岁的高岚笑得无忧无虑,像从未被阴霾沾染过的向日葵,明亮得有些刺眼。 

 旁边的林薇,也还带着未脱的青涩,清秀可人,笑容却略显拘谨。 

 徐文洲的视线,专注地停留在高岚那张灿烂的脸上。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高岚的笑颜,眼神复杂难辨。 

 林薇的心脏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窟。 

 她记得这张照片,是她刚进律所不久,傻乎乎拿给徐文洲看的。 

 当时她还以为,他频频问起高岚,是被自己这个“闺蜜”吸引,想多了解一些。 

 多么可笑。 

 “你留着她的照片?”林薇的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原来如此。 

 原来一首如此。 

 那些她以为的温情和特殊对待,不过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