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讨贼计划(二十九)(第2页)

 这是县中大族所所为。

 也许是为了彰显出他们那并不充裕的愧疚之心。

 他们在讲一座衣冠冢,修的如同华贵大墓地一样,以彰显里面葬着的,乃是县中大人物。

 但坟包,却为土堆。

 “这些,是县里面大家族立的,我是一个也不想要,黄家的,鲁家的跟魏家的,跟做贼一样,叫人晚上偷偷摸摸来修,白日里来呢,又要跟死了各自亲爹妈一样哭丧,我一看就晓得,老马死了,他们绝对都参与了,我看见的那个黄贵,那个一脸和善样,总叫人称呼为学兄的人,他若没有暗害了老马,我情愿把头给你拧了去,死了之后,入不得老马家祖坟合葬!”

 妇人说这些的时候,面容发狠,狰狞扭曲以及憎恶,顺着脸上已经逐渐细碎的皱纹直接散发出来。

 “哪些是夫人您立的呢?”

 “埋他衣服的这个包,这是我跟我儿子,还有他那个死了的,没有正式收下的徒弟,一同堆的,这块碑,也是我儿子为他爹亲手题字,叫师傅雕的。”妇人面容一下子绽放出光辉“还有这些围着的石底,每一块石头都是收了我丈夫恩的村里人,县里人特意从山上找,亲手放的,老马他爱臭显摆,有一点点被尊敬了的,恨不得就要摆祭坛上香来告慰祖宗,要是他能见着这个,那是能美的鼻头冒泡。”

 “原来如此。”陆斌感觉自己看见了一个很有趣的男人,有志向,有抱负,每前进一步就为之唤醒鼓舞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无论他是什么思想,都是极有魅力的一个人。

 有句话怎说来着,专注做着某件事情,矢志不渝,至死方休的男人,最为迷人。

 陆斌走上前一步,极为恭敬的,手挽一捧黄土,用一草纸卷着,压于坟头之上。

 又供奉米,肉,果三样。

 持晚辈礼一拜。

 整个过程庄严而肃穆,陆斌心中连丝毫他念也未升起。

 虚妄间,心中唯独只有一个念头:马先生,保佑我,保佑我厘清肃宁之患。

 念生而拜,念落再拜,起身之后,陆斌沉重且压抑的心念也清朗了许多。

 与林潮生不同,与当前时代所有人都不同,哪怕他的灵魂来自后世,哪怕他清晰经历了迷蒙童子的成长全过程,他骨头里面仍是不信这个的。

 但求心安!

 林潮生有样学样,亦跟着作礼,与陆斌不同,他用不是乡俗之礼,而是文士礼节,繁复些,但核心一样,皆是对可敬长者表达感念之情。

 前人之念,后人承袭,可谓传承矣。

 妇人看着二人行礼祭拜,面上的笑与恨,此时全数成了些平静。

 虽然面容平静,可面容与心,却不为一致。

 数十年过去,磨的如同新烧融之铜镜一般平淡的心湖,此时此刻,却一簇接着一簇,一茬接着一茬的泛起波澜。

 思念,怀念,眷恋,这些本以为在其身上早散去的东西,此时却如同无孔不入一样,逐渐在各个角落中出现。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丈夫当年那个不记名的小弟子一样。

 又仿佛看到了那个死板顽固的老秀才。

 而最后,她终于又看到了马潮卿那一抹平淡却深刻的背影。

 “朝卿?”

 “夫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

 “您何故露出笑容?”

 “没什么,好了,你们两个小辈,莫要说许多,来听我这妇人讲第三个故事如何?”

 “夫人您说,小子愿听。”

 妇人笑着摸了摸陆斌的头,感到舒适,好多年都没有摸自己儿子的头了,远方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家伙儿,现如今怎么样了?

 自己不让他来见,这时候,却真想的紧了。

 妇人将陆斌牵着,然后被林潮生扶着,四周围绕着许多年轻人。

 走至远处田埂地头,在寒凉天气之下,却有早做准备的农人挖沟开渠,殷勤做着开春之前的准备工作。

 她选了一处高一些的地方,坐着,而后缓缓说起了第三个故事。

 马朝卿上任肃宁县县令之后,诸多举措赢得肃宁百姓爱戴的故事太多,不值得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