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第2页)

 “你跟我一起走吧。”路昙正过身睇着田随,语气平静。

 南琉江边有个亭子,立在江头,时值汛期,亭子被围了,不让人靠近。

 对方约在了这个进退两难的亭子。

 正是傍晚,余晖铺陈江面,粼粼金光随着宽和的江水在嘲笑人类的东施效颦,远方火烧云达到了某种艺术的巅峰,清凉的江风奔过江面掠向燥热的城镇,一切,沉溺在安详里,清贫知乐。

 端木诘眉心紧皱,心里七上八下,面上沉静,他在亭中,身影焦躁愁郁。

 这个苦寻等候的机会突然回应,虚幻如往常一切昼夜的辗转反侧,希望升起,绝望覆盖,循环折磨,像是放血似是剥骨,巧妙地维持生机,他们的执念太多了,所以即便知道有可能就此沉没深渊,也会为一粒星芒透支力气溯流而上。

 他一直明了,这场劫难就是因为那些玄幻的东西而开始,现在求救于那些人,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就会堕入深渊。

 一个人朝这儿走过来,远远的,角落里照应的视角发出了信号,只有这个人反常靠近,那就像奔流向东的江水忽然有一尾大鱼逆流,带着希望,当然也可能是翻江倒海的恶蛟。

 端木诘默默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手心里一股热流,曲着手指却没有力气攥紧,他妄想自己面对的只是飓风,却还是不及此刻心里绝对的矛盾。

 呼——

 一阵风扑进亭子,推送进来一些奇怪的直觉。

 端木诘没预兆地扭头,旁边已经多了一个陌生人,他的心跳到了一个频率,血液灌到大脑,他的背脊紧绷,下颚线条凌厉。

 先出现的那个人在距离亭子十米处停止了脚步,背过身站着,沉默肃冷,没有表示,只是为了预示真正人物的出场。

 端木诘僵立着,视线里只有一个披着绿色斗篷的人,这人露着清秀而漠然的脸,是个稚嫩女子,个子不高,他的心脏却似被置于一只冰冷的大手之下,又或者说被山岳镇压,他的呼吸、血液的流动都在昭示他的存在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在玄法中沉睡八年的人?”

 这个声音犹如当头一棒,端木诘被拉回现实,眼前的人在盯着他,那双清透的眸子潜藏无尽的奥秘,仿佛将他抛掷在星海里承受天地的终极审判。

 端木诘发不出声。

 路昙眯眼,眸子垂着暗漠,江风吹来,绿斗篷鼓动,露出里面灰色的裙摆。

 亭子里,只有这两个人。

 璀璨的晚霞归往江的上游,浓重的颜色被灰暗侵染覆盖,天光减弱。

 “阁下拨冗赴约,余不胜荣幸!”

 许久,端木诘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同时朝眼前人拱手行礼,眉眼低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