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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梧狠狠教训了那些个顽劣的孩子,又整日教他读书认字,还给他取名“随渊”,宁作姓,取意安宁。



    然违背母愿。



    宁随渊这生都不得安宁。



    所以读书这件事,也仅在青梧在时做的殷勤。



    到她败落,那大批的藏书也都跟着落了灰。



    宁随渊是不如贺观澜那厮有学识,但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是九幽的帝君,是众人闻之色变的魔头,当一个人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便无人敢评判他的缺点。



    “既然爱看这些,等出来后放你去找贺观澜,本尊相信他会让你看个够。”宁随渊毫不羞耻自己的缺德,振振有词道,“听说太华宫的藏书阁,有不少和你一样爱看书的人。你们志同道合,定然聊得来。”



    扶荧去过藏书阁,想到那里就毛骨悚然。



    她懒得搭理宁随渊,前头快到出头了,基本也没什么好看的。扶荧撞开宁随渊,转身折返。



    宁随渊被封了道行,身体与凡人无恙,这么一撞,生生让他撤了一步。



    他也不恼,甚至莫名起了几分兴致。



    宁随渊坐到如今这个位置,遇到的只有三种人:怕他的,想要杀他的,还有他杀不了的。



    扶荧显然不属于以上三种。



    她不怕他,更像是……讨厌他?



    他三两步就跟上前去,“扶荧。”宁随渊慢声叫她名字,“未到午时,便是你走这么快也出不去。”



    这快走的两步确实让她气喘,伤也开始跟着疼了。



    她回头欲说些什么,忽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闪出几道身影。



    三人均为男子。



    一胖一矮,这就间接导致站在他们中间的男子格外鹤立鸡群。



    几人穿着墨绿色的戎装,腰挂令牌,这是镇天司常见的打扮。



    随着夜幕降落,原本拥挤的街道变得更为密不透风。



    扶荧还想看得更清些,却被过路人推搡着向后。



    眼看着要摔倒时,一双大手捞着她躲到一旁。



    “愣着做什么?”



    扶荧根本没听清宁随渊到底说了什么。



    她只是踮起脚尖,迫切得向前面张望。



    有人不住从两人间穿插而过,宁随渊手一松,她便鱼一样溜走。



    叫嚷,笑声,令人才讨厌的四处跑闹的孩子,这些事物带过来的烦躁感在失去的能力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宁随渊没有如这一刻这样憎恶过,使不出术法,又不能直接全杀了,毕竟这里是幻境。他只能和周围人一样,肩挤着肩,艰难在人群中穿行。



    扶荧已来到摊子前。



    仅隔着不远处。



    夜幕降临的那一刻,挂在街道两边的灯笼都跟着亮了。



    一盏接一盏,如同漫游的星火一直蜿蜒至天际。



    透过辉映的灯火,少年郎拿起了她刚刚看过的那只粉镯,小心翼翼在掌里掂量一番,又一本正经地伸出自己的手腕比对。



    他很高,劲硕。



    手指更长,那枚镯子在手腕的比对下显得小得可怜。



    “多少钱呀,老板?”



    “三银钱。”



    沈应舟掏出钱袋,抖了抖,最后只掉出几块可怜巴巴的铜板。



    他耷拉着眉,抿着唇,表情一下子变得委屈了。



    过了会儿,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沈应舟表情里又生了光,他一把拽过胖子:“借我些,发月俸就还你。”



    胖子捂着钱袋如临大敌:“沈应舟你差不多得了!前些天借我的还没还呢!再说,你月俸比我们高,你的呢?”



    他嘿嘿傻笑:“都给你嫂子啦。”笑完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剩余的……剩余的给路上那瘸腿讨饭的娘俩了。”



    四周过于吵闹,扶荧听不见他们后面说了什么。



    就见两人拉拉扯扯,你争我夺,老板不知是看不过去,还是碍于他们的身份,最后就收了那几块铜板,包好镯子递给沈应舟,摆手就将几人打发了。



    他颇为惊喜,双手接过连连道谢,随后如若珍宝地藏进了胸前的口袋。



    三人继续往这头走,离得近,扶荧听得也清楚了些——



    “我本答应带慕宁来过春耕节的,可惜任务在身,抽不出空。不过这镯子衬她,她看后定会欢喜。”



    “等来年,我定亲自带她前来赏灯。”



    这话不知是对同伴说,还是对自己说。



    他似有遗憾,满天的灯火只映见他眉间的思念。



    人潮自两边迅速穿行,扶荧越过人海,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停下。



    “沈应舟。”



    她温声轻唤,双眸描绘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生动的眉眼。



    沈应舟像是感知到什么,步伐猛一瞬间顿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