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乡试

 八月十八,所有奉天府的秀才相公,齐聚在贡院门外,这时天还是黑漆漆的,贡院外的官兵举着火把将贡院和门口的空地围的水泄不通。 

 寅时——各府的教官、书吏、门斗,在贡院门前点名识人,确定应试的考生是否本人,有无心思不轨的冒名顶替。 

 专门负责搜检的士兵,分别站在头门、与龙门外,考生们要解开衣衫、腰带、脱鞋解袜,卸了头冠、玉簪、发带等,披头散发接受检查。 

 甚至连耳朵、鼻孔、嘴巴也要扒开查看。 

 若是过了这道门再查出夹带小抄,不光考生要斥革功名,取消所有学籍,剥夺其终身考试资格,连带搜查他的士兵也要拿下问罪。 

 所以这群搜检的士兵不敢不尽责,搜寻严酷,半点情面不留。 

 若有人着衣不是单层,就直接剪碎了衣裳检查是否有夹层,便是没有也不能穿有层次的衣裳进贡院。 

 砚台只薄不厚,防止中空藏着小抄,毛笔的笔杆需要做成镂空状,以方便检验。 

 携带的提篮要编成玲珑眼,一览无余。 

 干粮如馒头、饼子、糕点都会被掰成小块,防备其中藏有纸条。 

 还有自备的蜡烛、油纸伞……只要是要拿进贡院的东西无一不精细搜查。 

 如遇神色慌张,举止反常的考生,当即拿下受审。 

 “大人,我,我……” 

 “带下去仔细审查!那边那个也抓过来。” 

 “大人,冤枉啊大人,我只是多看了两眼而已。” 

 “噤声!若你身上无任何夹带,我自会放你进去。” 

 “永平县张志书,蜡烛中融了东西,带走!” 

 “饶了我这次吧大人,我都是鬼迷心窍了啊!” 

 祝泽宁哪怕是经历过院试,也没有贡院现在的阵仗大,他小声同宋亭舟说:“没想到还真有这般胆大的人?” 

 宋亭舟排在他前面微低着头,“心存侥幸,利益诱人。” 

 祝泽宁还待再说:“那……” 

 他们身旁的师长狠狠瞪了他一眼,“噤声。” 

 祝泽宁脑袋一低,不敢再说了。 

 昌平府学来的自然不止宋亭舟他们三人,而是整整一百零四人,府学里的廪生老师都来了三十三位,专门为他们作保,避免像宋亭舟院试时的惊险情景。 

 同他们昌平府这般的情景还不少,除各府府学外还有许多知名的书院,都是被师长带领着。 

 宋亭舟眼神微闪,年初在昌平的试院发生的事他终身难忘,张继祖和那几位昔日同窗,他也不会忘。 

 禹国的乡试需考三场,每场三天,共九天。 

 考生们顺利进入贡院后,要在小小的号房里答题,三天内不得进出,吃喝拉撒全在号房里,每日会有士兵收取恭桶。 

 第一场考的是四书义:是从《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中出题,考生以题中内容延展出三篇文章来,这也是乡试的重中之重,需要书写工整,容不得半点马虎。 

 宋亭舟第一天趁着状态最好的时候,便将三篇文章都写了个大概,直到深夜。 

 夜里的号房不算太冷,他小心的熄了蜡烛放回提篮,将单衣脱下披在身上当作被子,木板硌得的人难以沉睡,还能隐隐闻到远处飘来的骚臭味。 

 天微微亮光,宋亭舟就着士兵送来的热水,勉强自己吃了几小块掰碎的干饼,水只喝了一口便不敢多用了。 

 将昨日写好的文章重新润色,这就又是半天,晌午吃了两块干饼,忍着喉干没有喝水,然后谨慎万分的将润色好的文章抄写到另一张纸上,这一抄写就又到了夜里。 

 只燃尽了一根蜡烛宋亭舟便停了笔,他叹了口气,食不知味的又吃了两口饼。 

 放了两天一夜,这饼已经硬的不行,他啃了两口只能放弃,又从提篮里拿了块糕出来,也是被掰碎的,卖相甚至还不如饼子。 

 宋亭舟啃着糕,食不知味,忽而想到孟晚爱吃的千层糕不许带进考场,不然他该带几块进来的。 

 挨到最后一日,号房里的气味愈发难闻,宋亭舟实在吃不下任何东西,好在这时他已经将文章全部抄录完成,只剩一首五言八韵诗还没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