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贝贝瓜(第2页)
干煽鱿鱼须
(铁锅烧得冒青烟,发好的鱿鱼须不焯水直接下锅。油爆时混着街口张麻子炒货摊的椒盐,起锅前撒把韭菜碎,像给旧棉袄打补丁)
铁铲刮锅底的声响惊醒了打盹的流浪黑猫。刘瘸子嚼着鱿鱼须嘎嘣响:“比东街烧烤摊强!就是火候忒猛,跟咱巷口焊铁门的孙秃子似的。”王婶啐他:“上回谁说孙秃子焊的防盗窗救了半条街?”
(南瓜挖瓤填进杂货铺处理的临期醪糟,裹三层旧报纸埋进灶灰。焖熟的瓜肉淌着蜜汁,像瘸腿木桌上凝固的蜡油)
王婶掰开南瓜时,黄澄澄的瓤里掉出颗生锈螺丝帽。“准是五金店老赵又拿废料换酒喝!”刘瘸子用假腿把螺丝帽踢给黑猫当玩具。窗台上积的雪化了,滴在报纸糊的菜单上,晕开了“烧白”二字。
干锅茶香菇
(菜场尾摊的歪柄香菇,搭着茶摊阿婆送的陈茶碎。炒制时掺了修鞋匠给的蜂蜡,锅底糊渣刮下来能补三双皮鞋)
黑猫蹿上桌偷菇时碰翻了醋瓶。王婶抹着溅到棉裤上的醋渍,忽然红了眼眶——这醋是她给卧床老伴擦身用的。刘瘸子闷头扒拉锅底的茶渣:“明儿把我修糖画车的黄油分你半罐。”
水煮大刀烧白
(猪肉铺处理的碎膘肉冻硬了切片,垫菜是菜农扔在巷尾的折耳根。泼油时用的回收油,炸过十八回油条的老油格外香)
当裹着红油的肉片颤巍巍上桌时,修自行车的罗拐子撞进来,车斗里堆着发霉的土豆。“老李!这些能抵半斤酒钱不?”灶台后传来铁勺敲锅的声响:“削皮切块,给你炒个回锅洋芋!”
雪越下越稠,酒馆里挤进更多影子:裁缝铺的碎布头换了盘炒花生,废品站的纸箱壳当了炭火钱。老李独臂抡着铁锅,缺指的手往锅里撒盐总抖落半把,却意外调出古怪的鲜。
子时打烊前,刘瘸子用糖渣在冻窗上画了只歪嘴猫。王婶揣着老李给的萝卜缨腌菜往家走,雪地上深浅的脚印里,混着鱿鱼须的焦香和南瓜的甜。巷尾的炊烟飘过五金店漏风的铁门,在孙秃子新焊的晾衣架上缠成个灰白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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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火闲话:
这条街的吃食不讲章法。老李的秘方是五金店的螺丝粉、裁缝铺的线头盐、修车铺的机油辣子。酒客们拿故事当酒钱,旧皮鞋换烧白,生锈的往事烩成杂锅。黑猫在桌底舔食泼洒的岁月,每声呼噜都嚼碎三分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