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烧红鳗(第3页)

 军舰撞入三号码头的刹那，防空洞顶部的探照灯突然熄灭。母亲旗袍内衬里掉出本《潜伏人员名册》，泛黄的纸页间滑出张黑白照片：父亲与中山装男人并肩站在总统府前，两人胸前的怀表链子上拴着同款铜钥匙。

 "哥！"小梅突然对着黑暗嘶喊。穿学生装的少年从弹药箱后转出来，胸前的校徽刻着"金陵中学1948级"。少年撩起衣袖露出青天白日旗纹身，疤痕形状竟与父亲锁骨处的弹孔完美重叠。

 秀兰在驾驶舱摸到父亲改装的六分仪。当表盘指针指向南京方位时，仪表盘突然弹出暗格——褪色的船票正嵌在导航图中央，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轰炸坐标已修正为紫金山天文台"。

 追兵逼近的脚步声里，建国突然想起锅炉房废料堆里的铁盒。他发疯似的翻找那些印着"金陵警备"的铜纽扣，终于拼凑出完整的密码：1949年4月23日17时，紫金山天文台望远镜方位角112度。

 "开火！"中山装男人突然夺过炮筒。秀兰扑向操纵杆的瞬间，瞥见父亲年轻的面容在蒸汽中浮现——他正在1949年的驾驶舱里，将襁褓交给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人。那个女人转头望来，眉眼与母亲有七分相似。

 炮弹呼啸着撕裂夜幕时，小梅突然看清弹头上刻着的字迹：金陵制造局·民国三十八年。硝烟散尽后，紫金山巅的百年银杏树轰然倒塌，树根处露出半截青铜炮管，管壁上密密麻麻刻着"林"字族徽。

 母亲躺在血泊里微笑，旗袍盘扣崩落处露出腰间的枪套——里面是两把刻着结婚日期的柯尔特m1911。秀兰握紧枪柄时，突然听见南京老宅的八音盒在响，那是父亲出征前夜，母亲偷偷留给未来孩子的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