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6章 素鼎金录(1)
"把罗盘给我。"许愿在后座突然开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某个点。药不然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座上,指尖转着一柄鎏金错银的洛阳铲,闻言嗤笑一声:"许大少又通灵了?"
话音未落,黄烟烟猛地踩下刹车。三人的身体同时前倾,挡风玻璃外,灰茫茫的天地间赫然立着半截断碑。碑身布满青苔,依稀可见"乾统"二字——这是辽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年号,比萧燕燕所处的辽圣宗时期晚了整整一个世纪。
"不对劲。"许愿推开车门,刺骨寒风裹挟着细沙灌进衣领。他蹲下身,指腹摩挲着断碑底座边缘,"这碑是后人伪造的,而且..."话音戛然而止,他的手指在某道刻痕处停顿,那是个极其隐秘的云纹,正是五脉黄家独有的鉴古标记。
黄烟烟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抽出腰间短刀,刀尖挑开碑侧的杂草,果然在泥土里发现半截青铜箭头。箭杆缠着褪色的红绸,正是祖父黄克武年轻时惯用的标记。
"老爷子来过这里。"黄烟烟的声音冷得像冰,"三年前他失踪前最后一次出任务,目的地就是辽上京。"
药不然收起戏谑的神色,翻开随身携带的《辽史补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老照片,正是二十年前黄克武带队考古时的合影。照片背景里隐约可见这座断碑,只是碑顶原本立着的石兽,此刻已不翼而飞。
"石兽是关键。"许愿突然站起身,指着断碑后方的山坳,"萧燕燕作为辽代最有权势的女性统治者,陵墓选址必定遵循'龙衔珠'的格局。而那个石兽,应该就是指引珠穴的..."
轰——
一声闷雷炸响,豆大的雨点混着砂砾砸落。许愿的话被暴雨声吞没,但黄烟烟和药不然已经同时行动。黄烟烟发动车子沿着山坳绕行,药不然则掏出红外探测仪,在暴雨中寻找地下空洞的蛛丝马迹。
当车子转过第三个山弯时,车灯照亮了惊人的一幕:整片山坡的野草正在诡异地起伏,仿佛地下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蠕动。许愿猛地拍开车窗,探出头的瞬间,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尸蟞!"药不然失声喊道。无数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甲虫从地底钻出,在车灯下泛着诡异的幽光。黄烟烟猛踩油门,但车子刚冲出十米,轮胎就陷进了突然出现的泥坑。
"下车!往高处跑!"许愿抓起背包里的黑驴蹄子,这是他们出发前特意准备的辟邪之物。三人刚跳下车,身后就传来轮胎爆裂的声响——尸蟞群已经开始啃食橡胶。
暴雨中,三人在泥泞的山坡上狂奔。许愿突然抓住黄烟烟的手腕,将她拽向右侧的断崖。借着闪电的光芒,药不然看清了崖壁上的凿痕——那是人工开凿的石阶,被藤蔓和青苔掩盖了数百年。
"这是通往地宫的密道!"许愿喘着粗气,掏出强光手电筒。石阶尽头是扇半开的石门,门缝里渗出暗绿色的液体,在暴雨冲刷下泛起白色泡沫。
黄烟烟握紧短刀,正要推门,药不然突然拦住她:"等等!你们看这门缝的痕迹,最近有人强行闯入过。"他用洛阳铲挑起一块碎石,石面残留着新鲜的凿痕,"而且不是用传统工具,是现代化的切割机。"
许愿的手电筒扫过石门上方的浮雕,瞳孔突然剧烈收缩。那是幅契丹文的叙事画,描绘着萧燕燕下葬时的场景,其中一个捧着陪葬品的侍女,面容竟与黄烟烟有七分相似。
"这不可能..."黄烟烟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许愿已经蹲下身,用刀尖挑起门缝里的绿色液体,放在鼻下轻嗅:"是尸毒,而且混着化学防腐剂。有人在陵墓里做活体实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三道车灯刺破雨幕,改装过的越野车在泥地里急刹。车门打开,六个戴着防毒面具的黑衣人鱼贯而出,手中的突击步枪泛着寒光。
"果然是你们。"为首的黑衣人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五脉的后人,就这么急着给黄克武陪葬?"
许愿握紧背包里的青铜罗盘,这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此刻指针正在疯狂旋转。他低声对黄烟烟和药不然说:"往密道里退,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黑衣人已经开始逼近,枪声在暴雨中炸响。许愿推开石门的瞬间,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密道里漆黑一片,只有石壁上的长明灯散发着幽蓝的光芒。黄烟烟掏出火折子点燃,摇曳的火光中,他们终于看清了密道墙壁上的壁画——那是一幅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契丹工匠正在用活人炼制长生不老药。
药不然突然抓住许愿的胳膊:"你听,有滴水声。"
滴答,滴答。
水声从密道深处传来,混着某种粘稠液体流动的声音。许愿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赫然发现青砖缝隙里渗出黑色液体,所过之处,砖石竟在慢慢腐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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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水银混着尸油。"许愿的声音紧绷,"他们在破坏陵墓的风水局,这是要让萧燕燕的魂魄永世不得安宁。"
身后传来黑衣人破门的巨响,子弹擦着药不然的耳边飞过。三人别无选择,只能沿着密道狂奔。转过第三个弯时,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地宫出现在眼前。穹顶上镶嵌着夜明珠,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地宫中央是一座汉白玉棺椁,四周环绕着八个青铜人俑。每个俑人手中都捧着不同的陪葬品:翡翠如意、鎏金佛塔、和田玉璧...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棺椁前方的祭坛上,摆着个通体漆黑的木匣,表面刻满了诅咒符文。
"那是..."黄烟烟的声音突然哽咽,祭坛旁倒着具穿着中山装的干尸,脖颈处戴着枚龙凤玉佩——正是黄克武从不离身的信物。
药不然正要冲过去,许愿突然拽住他:"别动!看那些人俑的眼睛。"
强光手电筒扫过人俑面部,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些本该是死物的青铜像,此刻眼窝里竟流转着暗红色的光芒,仿佛有某种活物寄宿其中。
黑衣人已经追了进来,为首者举起枪对准黄烟烟:"把木匣打开,否则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爷爷。"
许愿慢慢举起双手,向前踏出一步:"我来开。但你们最好祈祷自己承受得住后果。"他的目光扫过祭坛四周,突然发现黄克武干尸手中紧攥着半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个奇怪的符号——那是五脉白家失传已久的破局印。
就在许愿的手指即将触到木匣的瞬间,地宫突然剧烈震动。汉白玉棺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棺盖缓缓开启。一股浓重的白雾涌出,待雾气散尽,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棺中躺着的并非萧燕燕的遗骸,而是个穿着现代防护服的女人,面容与黄烟烟一模一样。
地宫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黄烟烟死死盯着棺椁中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防护服表面布满暗褐色的血渍,女人脖颈处的刺青赫然是五脉药家独有的"九花玉露"印记,药不然见状瞳孔猛地收缩。
"这不可能..."药不然踉跄后退,撞翻了身旁的青铜灯台。火焰溅落在地面的黑色液体上,腾起阵阵刺鼻的毒烟。黑衣人首领突然疯狂大笑,扯下防毒面具露出半边腐烂的脸:"许家小子,你以为萧家太后的陵墓真是给死人住的?"
话音未落,八尊青铜人俑同时转动脖颈,暗红色的目光锁定在许愿三人身上。为首的人俑举起手中玉璧,原本光滑的玉面突然浮现出血色纹路,在空中投射出半透明的全息影像——那是黄克武被铁链捆在祭坛上的画面。
"爷爷!"黄烟烟举刀欲冲,许愿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全息影像中的黄克武突然剧烈咳嗽,鲜血顺着嘴角滴落,染在他胸前的龙凤玉佩上。紧接着画面切换,出现了无数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实验室里解剖尸骸的场景,那些尸体胸口都烙着五脉各家族的印记。
"三年前黄老爷子发现了这个秘密。"黑衣人首领的声音充满怨恨,"萧燕燕陵墓根本就是个活体实验场,历朝历代都有人在这里用五脉传人做长生不老的祭品!"他突然指向药不然,"你以为药慎行当年真是意外身亡?"
药不然的脸色瞬间惨白。就在这时,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无数尸蟞混着黑色黏液喷涌而出。许愿迅速掏出黑驴蹄子砸向最近的人俑,青铜表面竟传来类似骨骼碎裂的声响。人俑空洞的眼眶中,爬出两条浑身是血的小蛇。
"是尸虺!"许愿大喊,"这些人俑被炼成了养尸蛊!"他抄起祭坛上的青铜烛台,烛台底座刻着的云纹突然泛起金光。黄烟烟见状立刻会意,挥刀斩断身旁人俑的手臂,断口处涌出的不是铜汁,而是腥臭的黑血。
黑衣人开始互相射击,显然他们内部也产生了分歧。药不然趁机冲向黄克武的遗体,试图从他手中抽出那张画着破局印的纸。但刚触到尸体,整座地宫突然剧烈摇晃,棺椁中的"黄烟烟"缓缓睁开眼睛,瞳孔里闪烁着诡异的幽蓝光芒。
"她活过来了!"一名黑衣人惊恐尖叫,举枪扫射。子弹穿透"黄烟烟"的身体,却在防护服表面溅起火星。女人缓缓起身,抬手间,所有黑衣人手中的枪械竟开始融化,金属熔液顺着他们的手臂滴落,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许愿感觉青铜烛台在手中发烫,云纹金光越来越盛。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五脉印记合一时,方能破千年之局。"转头看向黄烟烟和药不然,两人脖颈处的家族胎记不知何时开始发光,与烛台的光芒遥相呼应。
"把手给我!"许愿大喊。黄烟烟和药不然对视一眼,同时伸出手。三股光芒在空中汇聚,形成一道金色锁链,径直射向棺椁中的女人。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防护服开始龟裂,露出皮下蠕动的黑色纹路——那分明是无数细小的尸蟞在皮肤下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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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顶部的夜明珠突然全部爆裂,黑暗中传来万鬼哭嚎般的声响。许愿感觉有无数只手在拉扯自己的脚踝,低头看见地面不知何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脸,正是历代五脉失踪的传人。药不然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破局印上,符咒瞬间燃烧起来,照亮了整座地宫。
"这是镇魂阵!"药不然大喊,"他们用五脉血脉镇压萧燕燕的怨灵!"他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钟鸣声打断,八尊人俑同时举起手中陪葬品,在空中拼凑出一幅星图。许愿认出那是北斗七星的倒转形态——正是风水学中的"引魂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