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雨中困兽,荒原孤狮(第2页)




    路明非梗着脖子不动。



    “路明非!”婶婶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他终于低下头,对着体委和他父母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体委的母亲冷哼一声,看着因在地上扭打浑身脏兮兮的路明非,满眼都是嫌弃与鄙夷:“小小年纪下手这么狠,没爹妈教就是不行。”



    路明非猛地抬头,瞳孔缩得像针尖。



    婶婶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在按待宰年猪,脸上表情写满了谦卑:“您消消气,是我们没管教好他……”



    最终,在班主任的调解下,路明非不仅要写检讨,还得替体委做一个星期的值日,而婶婶则“慷慨”地表示愿意承担医药费——当然,这笔钱最后会从路明非的生活费里扣。



    回家的路上,婶婶的骂声就没停过。



    “你知不知道医药费多贵?啊?你叔叔一个月才赚多少钱?你倒好,逞英雄是吧?你爸妈死了没人管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路明非沉默地听着,指甲掐进掌心。



    回到家时,叔叔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见他们进门,他放下报纸叹了口气:“明非,先去洗个澡吧。”



    “洗什么洗!”婶婶把包摔在沙发上,“先写检讨!明天一早要当着全班人念!”



    路明非默不作声地走向卫生间,身后传来婶婶尖利的抱怨:



    “就知道装可怜!他爸妈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多管他,现在死了倒成我的负担了……”



    热水冲在伤口上时,路明非才感觉到疼。



    不是手上的伤,而是胸口某个地方,像是有人用生锈的螺丝刀在慢慢搅动他的心脏。



    ……



    第二天早读,他在讲台上念完了那封“情真意切”的检讨。



    体委坐在前排,本来他可以请假,但他不想错过路明非念检讨的精彩画面,额头上缠着纱布也坚持来上学。



    当路明非说到“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暴力行为是错误的”时,体委冲他做了个下流手势,引来周围一阵窃笑。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继续念着检讨。



    放学后的惩罚性劳动比想象中更难熬。



    体委的那帮哥们儿故意把垃圾扔得到处都是,有人把嚼过的口香糖吐到他桌上,有人往他刚拖干净的地上倒粉笔灰,在他经过的时候污言相向……



    路明非不说话,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打扫的动作,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晚上回到家,他要给全家人盛饭、洗碗,再在擦干净的餐桌上写作业。



    叔叔叹着气,说明非啊,别太往心里去,退一步海阔天空。



    婶婶不语,只是一味白眼。



    第三天夜里,路明非睡不着,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倒水喝。路过主卧时,门缝里传出婶婶压低的嗓音:



    “还好我应对妥当,不然医药费起码得多赔两千!



    你别护着你侄子,必须让他把性子改了,否则指不定未来捅多大篓子!”



    路明非站在黑暗里,水杯在他手里微微发抖,凉白开洒落在地,像是某种东西无声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