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情何以甚

第十九章 答案(第3页)

 据说一旦铺展到极限,将使青草不再复生,令草原成为永远的神罚之地。

 涂扈低垂着眼眸:“你说我防你如贼,可你什么都知道。”

 “可你什么都没说!是老夫这双眼睛还算能用,老夫这只鼻子,还能嗅到人心险恶!”

 “作为交易,你们支持黄弗在草原揽信证道,让荆帝独自承担此次魔界责任,与七恨对垒。我知道——”

 鄂克烈既悲且愤,又有权力骤然真空,被时代抛弃的恐惧和不甘愿:“我知道天子正在苍图天国!”

 涂扈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站定在那里:“非得如此吗?”

 “我还知道——”孛儿只斤·鄂克烈那寒亮的眼眸,渐渐掩上灰翳:“姜望大闹天京城那次,你在血雨之中——”

 “慎言吧,大长老!”涂扈看着他:“在下敬劝。”

 “草原不是赫连氏一家之草原,是所有人共有的草原。我等生来在此,都有权享受阳光和雨露!你涂氏也是真血部族,你涂扈又掌苍图神教,何其幼稚,竟以为恭顺就不会被抛弃!岂不见我前车之覆!”鄂克烈森声道:“今日为刀,他日亦然受刀宰!”

 涂扈道:“没有人会被抛弃。除非你想背叛陛下。”

 “我只是想要保有我们本有的权利!如今一退再退,身后已无退路!”鄂克烈提起霜白色的长杖来,恍惚老狮亮牙,神色有哀:“没有退路了!”

 涂扈叹了一口气:“那么,现在轮到我向你提问——”

 华丽祭袍在风中飘动,他轻轻地抬头,面上的叹息、犹豫,全都变作淡漠,只问道:“孛儿只斤·鄂克烈,我怎么才能最简单地杀死你?”

 “别紧张。”

 “你并没有向我提问,所以也不是必须给我回答——”

 他往前走,走出了敏合庙的大门,微微而笑:“但是我已经有答案了。”

 ……

 ……

 “让我来看看答案……”

 云城姜宅之内,姜望用食指轻轻一勾,极纤极细的剑气之丝,便绑缚着一只花蚊,缓慢地扯来身前。

 剑丝极锐,花蚊极轻。

 要缚之而不伤纤羽,是相当精细的功夫——他平时便以此考验褚幺。一旦有所疏失,不是罚桩,就是罚字。

 白玉京酒楼方圆百里内的花蚊子,几乎被褚少侠杀绝。

 见了蚊子,如见生死大敌。

 雅称“灭蚊少侠”。

 这花蚊的肚皮鼓囊囊,被当世真君的剑丝,五花大绑吊来,落在桌上——血色八卦的正中心。

 像余北斗所说的那样,血占之术的根本,是以人命体天命。用某段命运的终结,反观命运之河的涟漪。

 人族今为现世之主,自便是最好的算材。

 姜望当然不可能似算命人魔那般,随即杀一个路人来占卜。

 他特意选一只吸饱了人血的花蚊子,登上这卦台,算这一遭。

 占卜也是一门渊深的学问,即便他已经走到今天的境界,也不可能说掌握就掌握。非长久苦功不可得,当然也需要相应的天资……

 总归都是凑合。

 算材也凑合,算也凑合。

 当下属于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在命运长河里打水漂。

 装饰简单的书房里,气氛肃穆。

 坐在书桌前的人,很见几分认真。

 书桌之上没有书,清空了一切,唯有血色八卦供花蚊。

 人血也有了,性命也有了,余南箕创造的血占之术也完整无缺漏,立在现世极限眺望的视野更不缺,还差什么呢?

 差一分欺天的本事,让命运长河因为一只花蚊子起波澜!

 姜望的食指悬在花蚊之上,眉心一方天印倏而浮现。

 整个人也立见几分淡漠和威严。

 以“欺天”为号的猕知本,一定想不到,“欺天”已经这么不严肃。

 姜望的食指轻轻往下一按,血色卦台上的花蚊子,瞬间变成了薄片,紧紧地贴嵌在八卦中心。

 血色八卦立时旋转起来,越转越急,到最后仿佛风车,转成一个血色的圆,仿佛冥冥之中,一只森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