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许 挣扎 大合照(第2页)
夏父再次被儿子唱反调,当即要辩驳。
夏母给丈夫使了个眼色,让他立刻闭嘴,又和颜悦色地感叹道:“时间真快啊!一转眼你们都要上大学了,都要离开家庭出去闯荡了,做父母的还真是感慨啊!”
夏珩鼻子哼哼,不以为意,冬颀则和情绪波动的夏母对视,连连点头。
“这一晃,就要上大学了,再一晃啊,估计就要结婚生孩子了!”夏母音调上扬,开起了玩笑。
冬颀本能笑着回应夏母的话,可刹那后,嘴角却像是灌了铅般僵住了,一句轻飘飘的玩笑如同一把圆滑却锐利的刀片,划开了冬颀与夏珩这段藏在窗纸后朦胧的感情。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冬颀却发现自己竟从未细想过。
夏珩无语地反驳着他母亲的玩笑,“妈,我才多大!”
夏母又继续玩笑夏珩小学初中交好的几个女生,抖出了一堆黑历史,夏父也在一旁哈哈笑着,夏珩又羞又怒,不停阻止他母亲继续爆料。
冬颀不时“哈哈”应承着他们的玩笑,可精神早已涣散,连着耳朵听到的声音都不再真切,恍如身陷醒不来的梦境,他极力想去挣脱,却被拽进漆黑的梦魇。
再次恢覆浑浑噩噩的意识,已在回去的路上,夏父因医院有事便和夏母先行一步,夏珩和冬颀也坐上公交回校。
“你想什么呢才刚刚开始就魂不守舍的!”夏珩捏了捏冬颀的脸颊,试图让冬颀清醒。
冬颀呆滞地看着心情大好的夏珩出了神,他在漫无目的地思考着,太过杂乱的思绪仿佛堵住了他的嘴,让他沈默不语。
“咋了刚刚没吃饱!”夏珩两只手捧起冬颀的脸,脸也凑的很近。
这一次,冬颀终於从无尽的头脑风暴里抽离,别过头说道:“吃饱了,有点吃撑了。”
“哈哈哈,我说呢,你和宕机了一样。”夏珩摸了摸冬颀的后颈,欣赏着冬颀此刻的呆萌。
那一整个晚上,冬颀都似是丧失灵魂一般,只是机械地写试卷,韩巍几次搭话,冬颀都答非所问,搞得韩巍以为冬颀发烧导致精力不佳,不停地用手掌在冬颀脑门上测温。
晚上夏珩在冬颀被窝里要亲亲,冬颀只是简单应付一下,便以累了为借口,转过身去面对墙壁,夏珩不解但也未多想,搂着冬颀,一会儿便睡着了。
冬颀盯着漆黑的墙壁,久久难以入睡,越是寂静,心声越是明显。
在阳光下难以面对的阴晦,在黑暗中才敢掏出细看。
“和夏珩明明就没有‘未来’,为什么当初就答应了”
“答应后,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就从来没想到过‘未来’”
“事已至此,要怎么做”
……
单一个问题都让冬颀无从探究,这些问题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时,冬颀想逃都无法逃离,只能像是被拷在审讯椅上,接受这些魔鬼般的诘问。
当夜,冬颀边做了奇怪的梦:他在沙滩上用木头堆垒高台,眼见就要成功,涨起的潮汐松动了台下的沙土,下方的木头也被海浪裹挟过去,高台轰然倒塌,就在冬颀即将坠落的时候,一阵狂风卷起他的身子,将他抛向万米的高空。
冬颀在高空盘旋下坠,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直直冲向海面,冬颀绝望了,他望向星空,想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再多看一眼这灿烂的银河。
漆黑的海面愈发逼近,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冬颀猛得睁开了双眼。
四周静悄悄的,天花板上映着清晨的曙光,身旁夏珩仍在酣睡,呼吸沈沈。
“原来是梦……”冬颀心中嘀咕,不一会又闭眼睡去。
沈闷的教室里,班主任厉声批评着学生,上周的模拟考,班级在年纪的排名下降许多,很多学生都下降许多。
“都什么时候了离高考还有几天啊!还有人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王森扫视了一眼教室,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魏子翰!你上周日下午去哪了磨磨蹭蹭到晚上六点半才到校!”
魏子翰直楞楞起身,一声不吭低着头。
“我就不说你是为了你自己学,就算为了不辜负父母对你的期待,付出的辛苦,你也应该拿出点认真备考的样子出来吧!”王森拿起戒尺敲得桌子哐哐作响。
王森训斥魏子翰的话被冬颀听进心里,他醍醐灌顶般地摸到了“症结”。
“父母的期待”,对冬颀来说是一个只存在在概念里的东西。他一步步走来几乎全靠自己的自觉,他像是被放养的猫,没有精心搭配的猫粮,没有贴心准备的罐头,没有定期清洗梳毛,更谈不上时不时的宠溺陪伴,能得到的全看他自己能挣得多少。
真论起父母的期待,也许只有不辜负母亲生前希望他照顾好弟弟的期待,此外,再无其他。
因为不被期待,所以很多决定都是自己想不想,又因为看到夏珩时常孤零零一个人,他便觉得他与自己“同病相怜”,无意识中忽略了——夏珩身上承载着父母的期待。
纵使夏珩父母再忙碌,对於儿子,他们是有期待的,期待着他考上好学校丶找到好工作丶娶妻生子丶含饴弄孙……
而这些,是冬颀无法满足的,想明白这一点时,冬颀陷入莫大的绝望。